“先生所虑我自然也有考虑,可眼下朝廷主攻我河北,曹操还有孙策那两个家伙几乎就是在一旁坐山观虎斗,丝毫没有出兵来援的迹象。先生,我只恐我河北耗尽了家底反倒叫人耻笑啊。”
“主公,非是曹操、孙策不肯派兵来援,而是他们此时无暇分身。为了此次征讨曹操,朝廷准备多时,几乎精锐尽出。主公不妨换个想法,若没有孙策拖住朝廷的踏白军,曹操拖住朝廷的游奕军,眼下我们需要面对的就不只是朝廷的解烦军和数万天子亲军。现在应对就已经叫我们吃力,若是独立面对朝廷大军,我河北可能独抗?”
“可眼下我们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而且就在刚才,我收到幽州魏攸来信,说是辽东公孙度犯境。先生,现在我们河北已经后院起火了,哪还有精力去关心邻居的死活。”袁熙也有些着急了,对田丰说道。
“辽东公孙度出兵?什么时候的消息?”田丰闻言一惊,连忙问道。
“就是刚才,跟青州我大哥那的消息几乎一同送到。”袁熙说着从怀里拿出了魏攸的来信。
“……这的确是个麻烦。魏攸虽可为一方良牧,但却不通兵事,只有他一人在幽州,只恐独木难支。主公,不如先派一人前往汉营试探一下汉军的口风。”田丰放下书信对袁熙建议道。
袁熙一听这话心里不由一喜,总算是等到了田丰的点头,连忙点头道:“我虽有意撤兵,但也知不可仓促撤退,以免给汉军留下可乘之机。此事就交给先生来办可好?”
“田丰多谢主公信任,还请主公允许沮授前来协助。”田丰也不推辞,只是向袁熙提了一点个人的要求。而袁熙听田丰提到了沮授,本不想答应,可转念一想还需要田丰出力,便点头同意了田丰的要求。
沮授如今在河北的日子不怎么好过。昔日袁绍身边六谋主之一,那地位一时无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随着沮授被汉军俘虏,过去那些套在沮授身上的光环也就尽数淡去。再后来沮授充当朝廷使者回到河北,贰臣这个名头也就落到了沮授的头上。
袁熙对沮授并不像田丰那样信任,虽然看在田丰的面上留下沮授担任自己的幕僚,但对沮授的建议,却从来就没有一次采纳过。留而不用,自问对袁氏忠心耿耿的沮授有些不能接受袁熙的态度,可他又不能背主而去,只能终日借酒浇愁,让好友田丰见了既心疼又着急。
想当初,沮授是冀州牧韩馥的手下,田丰为袁绍图谋冀州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沮授,只是当时的沮授不仅拒绝了田丰的求助,反倒提醒韩馥要小心袁绍。可惜韩馥性情软弱,不仅没有听从沮授的建议,反倒是听取了荀湛等投降派的意见,让大好冀州拱手让人。若是韩馥当时听取了沮授的意见,袁绍想要兵不血刃的拿下冀州并不容易。当时的韩馥身为一州州牧,手握兵政大权,若是他铁了心的不肯让位,当时的袁绍也拿他没辙。别看那时袁绍身边有颜良文丑这河间二虎,可韩馥的冀州同样也不缺人,鞠义、张颌、高览这些武将足够叫袁绍头疼。
后来冀州归了袁绍,沮授也听从田丰的劝说投了袁绍。可袁绍的性格一向外宽内忌,当他得知当年沮授曾经差点坏了他的大事以后,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这心里却有了疙瘩,对沮授自然也就有些瞧不顺眼。袁熙是袁绍的儿子,虽然不得袁绍喜爱,但只言片语传到袁熙的耳中,袁熙也就记住了。
在袁熙的印象里,沮授并非田丰那样值得信任之人,再加上沮授曾经做过朝廷的特使,袁熙对沮授自然也就越发的疏远。而得不到袁熙信任的沮授若不是不愿就此不明不白的归隐,他早就告辞离去。
“公与,公与。”送走了袁熙,田丰亲自去找沮授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沮授,可还没等他进帐,一股酒气就将田丰差点熏得栽个跟头。
“去取一些醒酒汤来。”田丰吩咐下人一声,走上前扶起沮授,将其放平躺在榻上,口中轻唤,“公与醒来,公与醒来。”
沮授此时却是置若罔闻。
等到一碗醒酒汤灌下,田丰打发人出去,自己则留在帐内翻看桌案上的书籍,顺便等候沮授醒酒。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沮授终于悠悠醒转,等到看清在旁服侍的是好友田丰,沮授不由纳闷的问道:“元皓,你为何在此?”
“等你醒来好与你商量事情。”
“何事?”
“如今主公有意退兵,可又担心汉军不肯放行,所以想让你我寻思一个妥善的脱身之策。”
“……元皓,主公为何要在此时退兵?”沮授并未显得有多高兴,只是不解的看着田丰问道。
“公与,非是我善变,而是眼下我河北不得不退,幽州传来急报,说是辽东公孙度兴兵犯境,仅凭魏攸一人,恐难保幽州不失。”
“……公孙度为何选择此时兴兵?”沮授听后皱眉问道。
田丰闻言也不确定的推测道:“或许是他看我河北后方空虚,这才出兵来讨便宜的吧?”
“不对,恐怕此次公孙度出兵另有原因。元皓,当今天子行事往往出人意料,虽然我现在没有证据,但我总觉得此次公孙度出兵跟他有关。”沮授一脸严肃的对田丰说道。田丰听后皱眉道:“我之前也有这个怀疑,但不管怎么说,公孙度出兵了,若是想保幽州无事,那眼下我们只能撤兵。”
“……若是想要撤兵,那首先需要弄清楚汉军的意图。元皓,出使汉营的使者可有人选?”
“唔……公与觉得陈宫如何?”田丰闻言想了想后对沮授提起一人。而沮授听到田丰提起陈宫,神色不由露出一丝轻蔑。这陈宫本是曹操部属,后投靠吕布,又在吕布危难时投奔了袁谭,如今见袁谭势微,便又投到袁熙的帐下。若吕布是三姓家奴,那这陈宫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四姓家奴。
对于频繁跳槽的人,沮授是瞧不上的,虽然他也曾经短暂的跳槽,但他那是为了回到河北继续为袁氏效力所行的一计,自然不能跟陈宫相提并论。
“陈公台见利忘义,非是合适的出使人选。”沮授沉声对田丰说道。
“那公与觉得何人合适?”
“……陈琳陈孔璋。”
听到沮授的推荐,田丰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本还想让出使汉营的使者借机探探汉军的虚实,可要是让陈琳这个书呆子去,那什么打算都泡汤了。
“元皓,你若是想借出使汉营的机会打探汉营的虚实,那我劝你最好趁早死了这份心。先不说汉营里那位汉家天子不是个善类,他手底下的司马懿、法正同样也不是好东西,你以为他们会让你有机可乘?”
“……好吧,那就陈琳。可万一陈琳被人利用……”
“让陈琳去只是为了试探汉军对我等撤兵一事的态度,至于他在汉营所看到的,一概不去当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