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窦中我问周大炮:“菩萨真有这么灵验?”周大炮不置可否地说:“告诉你个秘密吧,我妈婚后不生人,奶奶哭天喊地求佛,当晚一声惊雷响,没多久妈就怀上了。”我当这是笑话,打趣道:“你爸功力真不赖,怀的恐不是你吧。”周大炮气得脖上青筋暴突,问候完我老妈,解恨不觉淋漓,又开始问候秦家其他女性。这厮骂至兴处,寺内钟声咚地敲响,余音悠长绕梁,震得他慌忙紧闭臭嘴。
当天女友张琼提出分手,说她要移民澳洲。我嘴巴张了又张,最后选择默认。这事弄得人心情烦躁,碰上草木都觉亏欠于我,遇见善男信女更甚,仿佛欠我三年借款未还。我有个师兄是意淫派诗人,写了首“带着青春的碎片走吧/莫要悲伤也别回头/当你嫁人我将祝福/如我娶妻/也请你来喝杯喜酒”名震校园。这首打油诗表达大学情侣毕业即分手的悲惨现状,调侃间忧伤暗含,意境似乡间油菜,至今我都能忆得一二。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和张琼做了两年情侣,竟不知她是有钱人。这妮子平日不喜花销,看她那身耐克服套阿迪鞋的打扮,顶多是小商人家千金。分手那刻我才得知,她家在东莞和深圳都有产业。这妮子说出分手二字,校园广播正在播放陈奕迅的《十年》。临别前张琼给了我一张存有五万元的卡,哭哭啼啼地说:“我大学四年的零花钱积蓄,你拿去当房子首付,今后的日子也好过些。”顿觉如遭羞辱,我怒不可遏:“我跟你一起,是在乎你的钱吗?”
那天周大炮许了两愿,一是有了钱娶七房老婆;二是没钱了上崂山修道成仙。刘浩也许了愿,初衷不改,要娶一名处女为妻。李强固执己见,依然要当一名有良知的警察。唯独我什么也没许,信仰不过是空虚的寄托,许了时光是否能倒流,许了她是不是就能回到我身边?
华岩寺香火鼎盛,涌动的人潮,汇集男女老少三教九流。有情侣求百年好合;有少妇求丈夫守身如玉;有秃男求升官发财;有学生求状元高中……在如来佛祖的金脚下,一名太婆念念有词:“佛祖在天有灵,保佑老身百年升天,我今年才七十二,还没抱曾孙呢,不想死噢不想死。”旁边有名男子双掌合十,虔诚的忏悔着,突然间放声恸哭,引得好事者迅速围观。
我也备感好奇,费力挤进人群,就听有人高喊:“别看别看,他是个疯子!”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间,男子腾起起身,提着摇摇欲坠的裤衩,以刘易斯的速度逃出山门。然后就有人议论,大体是说男子搞一夜情,不小心染了梅毒,导致家庭破裂儿亲不认,男子懊悔不及,一顿酒醉人便疯了。想这芸芸众生,求名求利颠倒红尘,菩萨还笑脸相迎,真是可笑。我瞻仰了如来佛脚,心头并无庄严神圣,反倒想起毕业前夕的分手,当时若不把银行卡扔向张琼,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结婚生子了,还是依旧孑然一身。四年前物价低廉,五万现金力及广阔,可以经营一家小餐馆,如果自己有一间铺面,还可以卖狗肉包子和羊肉火锅。
周大炮曾说,在寺庙贪金恋银,是可耻的卑劣行径;面对庄严的佛相,我们要摆出乏善可陈的面孔,拿出先人的儒道情怀,打出礼仪忠孝之旗帜,佛祖方才显现慈悲。钟声又一次敲响,人群肃穆而立,抬头看看如来佛祖,正想虔诚忏悔,吴倩发来短信:猪在干啥,想我没。我说:在庙园祈祷,想着观音菩萨。她发来一个笑脸:那为我们祈祷吧。我不以为然笑笑,瞬间竟有顿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坚持就会有结果,祈什么祷啊。
没有磕头,也没有烧香,心境自然明朗。下山时想起一段话:佛就是自己,它藏在肮脏的心底,当你困顿迷茫,只要稍作停留,就会如一瓣莲花绽放。记不起在哪里读过,但我心已飘然,仿若看透红尘婆娑,城里人无非一堆蚂蚁,它们将建筑推倒重砌,重砌又推倒,最后死在冰硬的建筑里,而那建筑正由自己建造。
一位美女走在前头,长发飘飘,裙摆飞扬,看打扮甚是美丽。今天算是没白过,惬意地抽完一支烟,老妈来电焦急地问我:“二娃出去跑步,咋半天不见人影?”看看时间及近正午,这才想起早餐都没吃,赶忙加快步伐,说:“马上就回,马上就回。”老妈就嗔怪着催我:“赶紧,家里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