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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寻着声音慢慢的走过去,最后停留在一处被乱石泥土埋住的地方,他招呼着那些跟来的士兵们,“就是这里,快挖。”
跟过来的人都不敢停顿,立刻拿起随身的家伙挖了起来。
南山在边上大声道,“你们小心点,小心点……别伤到王爷……”他一边说,一边撩起袍子,徒手搬起石头来。
萧越也是一边指挥,一边搬开杂乱的石头。
挖了一会,有衣袍一角露了出来,南山激动的叫了起来,“快,这是王爷今日穿的衣裳,就是王爷在里面。”
他的声音振奋了那些挖的人,顿时挖的更加卖力,也更加的小心。
众人一直挖出个一人宽的空隙,南山双手都是泥土,见到顾世安的时候,激动的喊,“王爷……”
顾世安靠在一堆乱石上,一只手软绵绵地垂着,另外一只手还抱着一个人。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过,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人也是清醒的,呼叫声应该是他发出来的。
他的身边有一个被挖开,勉强够透口气的小洞。
顾世安见是萧越和南山带着人过来,顿时扯了扯嘴角,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人交出去,然后自己才从那个挖出来的洞口爬出来。
南山急忙挤开人群,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顾世安没说话,将昏迷中的静宁抱过来,低头查验她的情况。
边上跟来的人也都看到了,纷纷被静宁面上的疤痕给吓了一跳。
萧越上前,见顾世安怀里的女人半闭着眼,大抵是昏了过去,两只手无力的垂挂着,双手指甲外翻,不是十分细嫩的手此刻血淋淋的。
想必刚才顾世安身边那个透气的小洞是她用手挖出来的。
刚刚没空想其他的,这会人找到了,再加上顾世安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萧越脑子里不得不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顾世安再娶不再娶和他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
他想到昏迷中的顾念口中叫着‘娘’,如果知道顾世安真的有人了,不知道会不会失落。
顾世安怀里的女人,看起来对他也是很不错的,毕竟十指连心,她为了挖那个小洞,可是对自己够狠的了。
能对自己这么狠的人还真不多见,怪不得顾世安看上她。
他看顾世安一只手环抱着那个昏迷的人,另外一只胳臂也垂在一旁,连忙道,“你的手怎么了?”
顾世安抬眼望他,摇头道,“先回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吩咐校尉让人去抬了两顶软轿过来,两个人都受伤了,不方便挪动,只能是先这样抬回营帐内再找太医诊治了。
回到营地,萧越让人直接将人送回行宫,叫了张春子来给两人诊治。
顾世安本是和顾念他们住一个院子的,他坐在轿子里,看了看怀里的静宁,吩咐萧越,“先不要回去你们那里,去找一个空的院子安顿下来吧。”
萧越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岳父,你这是……”
他假装不解的道,“你忽然搬到别的地方住,念念还不担心啊?我虽然没和她说你不见的事情,但这个时候说不定她已经知道了,估计正在院子里焦急呢。”
顾世安这分明就是不想念念知道的模样,念念可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我回你们那边住,她就算了,等她醒来,要愿意搬到那边,再搬到那边吧。”
顾世安看着怀中人的表情很柔和。
萧越无所谓的点点头,吩咐人下去安排。
轿子停了下来,顾世安先下轿,然后单手抱着人从轿子里走出来。
张春子已经在等着他们,原本他是想给顾世安看的,顾世安把人放在床上,“先给她看。”
张春子动作利落的搭脉,看伤,最后道,“这位……”他顿了下,不知道该称呼夫人,还是姑娘。
“这位伤者只是皮外伤,伤处看着吓人,不过是磨破了皮,没有伤到筋骨,养上十几天就好了,不碍事的。”
顾世安闻言,追着问,“那她为何不醒?”
张春子又看了看伤,在她头上摸了摸,到了后脑勺哪儿,发现有处肿块,于是道,“这位伤者撞到了头部,这才一时未醒,老头子开个方子,内服外敷,过个一两日淤血就散了,人也好了。”
顾世安这才放下心来,让他上前给自己看伤。
张春子捏了捏他那只抬不起来的手,捏捏按按,不断的问他,“王爷可觉得疼。”
顾世安蹙着眉心点点头,张春子笑了起来,“疼才好。”
“觉得疼那就是还有知觉,大约是骨裂,不是骨折,若是骨折了那才麻烦,弄不好有后遗症留下。”
他看完后,一边写方子,一边叮嘱,“这一个月这条胳膊都不要乱动,按时服药,千万不可大力,须得慢慢养着,才不会留下问题。”
萧越悠然地站在边上,对张春子道,“给他上个夹板……”
顾世安瞪着他,真是太糟心了,这哪里是他的女婿,分明就是他的冤家,无时无刻不想着拆他的台。
他拒绝道,“还是算了,上了夹板,念念看了,肯定要掉金豆豆……”
这话说的有点得意,分明是在挑衅萧越,顾念可是很关心他这个父亲的。
萧越不为所动,靠在桌边,道,“你不上夹板她就不知道了?你既然知道她要掉金豆豆,你怎么还这样不爱惜自己?”
顾世安正要说话,就听门外有道万分焦急的声音传来,“南山,父亲有没有事?怎么来这边了?是不是……”
萧越站直身体,鄙夷的看了眼顾世安,往门边走去,他一把撩开帘子,声音轻柔地道,
“岳父没事,就是骨头受了点伤,张春子说上个夹板养几天就没事了。”
顾念不太相信的道,“真的?我要自己去看看。”说完,她从萧越身边进了屋内。
“爹,你怎么样了?”顾念走到顾世安身边,见张春子正在给他上夹板,眉头紧皱。
顾世安笑了笑,安抚她,“爹爹没事,你怎么过来了?爹爹就是怕吓到你,才到这边来的。你不信,问张先生。”
“张先生,你和念念说说,免得她提心吊胆的。”他淡笑道,“可别故意往重了说。”
顾念站在他边上,视线却停留在他的伤处,皱着眉道,“不严重为什么要放夹板?”
张春子熟练的将顾世安的手固定好,道,“放这个是为了让王爷更快的恢复,王妃放心,只要好生的修养,就不会有问题了。”
重点还是在好生的修养上面。
“那爹爹,这段时间你好好的养着,我将身边的丫鬟拨两个过来服侍你,否则你身边只有南山一人,如何能服侍好您?”
顾念说的服侍其实也就是帮顾世安换换衫,打个洗脸水,绞个帕子,毕竟顾世安是手受伤了,单只手做事肯定不方便。
不过,萧越和顾世安显然都会错意了,顾世安想到内室躺着的静宁。
他很想让顾念去见见静宁,但静宁的心结未解,肯定不愿意这个时候让念念知道。
所以,他还是尊重静宁的意思。
如果顾念身边的丫鬟过来服侍,定然会跟着她,也就会知道静宁的事情。
他想要拒绝,不过,萧越这个虽然经常拆台的女婿,这个时候发挥出了作用,他上前揽着顾念,道,
“岳父多少年都是南山侍候过来的,你这个时候说要拨人过来,那不是看不起南山吗?他该伤心了。
而且,岳父多大的人了,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出来也没带几个丫鬟,拨了给岳父,那你这边怎么办?”
说完,他揽着顾念往外走,“岳父刚回来,要好好的休息,我们先回去,我去和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念一边被他拥着往外走,一边扭头对顾世安道,“那你要好好的休息,快点好起来,可不能让旭儿看到你这个样子。”
顾世安感激地看了眼萧越,关键时刻还是能看出来这个是亲生的女婿的。
又能帮着圆场,还很识趣,不该问的他绝对不会多问。
顾念跟着萧越出来后,斜睨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幽幽的道,“你觉得我很傻是不是?”
萧越咳嗽了声,一脸诚恳地道,“为夫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你在我眼里是既聪慧,又端庄。”
……
萧越和顾念走后,静宁郡主就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顾世安的胳臂裹得像个粽子,知道他应该是伤的厉害,顿时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在棉被上。
她一边哭一边道,“你傻不傻,你要有什么事,念念可怎么办?”
她想到从前,这个傻子,为了娶他,不管不顾地跪在母亲的面前,发下无数的誓言,这些誓言不管她的生前,还是‘死后’都一一做到了。
“阿离,从前不知道你还活着,也就罢了,如今我们在一处,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你受伤的。”顾世安将静宁搂在怀里,轻声嘟囔。
两人之前比这还亲密的都做过了,可中间到底隔了十多年的光景。
静宁被他搂着,又不敢使力挣扎,怕压着他的伤口,原来的点滴涌上心头,那会有多甜,如今就有多少的酸涩。
顾世安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鼻尖一碰,她身上颤抖,想到刚刚他将她置放进那个小坑的时候,他就如一座高山一样,矗立在她的面前,也停留在她的心底。
此刻,就觉得他的双手似有千钧力,被他搂在怀中,眼睛一热,又落起泪来。
静宁能听到他胸膛中传出的‘砰砰’声,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好半响,她才回过神来,轻轻推推他,顾世安怎么肯放开?
他道,“我好想吃了酒一般,晕陶陶的。好想是做梦一般。”
静宁不过才刚刚收了眼泪,听他这样说,又要哭,可到底念这他的伤势,转身要去给他熬药。
她才刚一动,就被顾世安扯住了袖子,她知道他害怕什么,他怕的,也是她心里害怕的,她低声道,“我不走。去给你熬药。”
就这样,顾世安也没有搬回顾念他们的院子里去养伤,而是在新的院子住下了,静宁在一边服侍着。
她的手,用了张春子的药,果然没几天就好了个利索,但顾世安是伤筋动骨,却得好生将养。
顾世安一只手打着夹板,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坐在榻上看着,静宁立在他的身边,见他一手不方便,就伸手帮他翻书,一页看完,就立即翻页,默契地好像一个人一般。
晕淡的烛光笼罩着二人,顾世安手指碰到她的手,忽而覆盖在那掌心带着茧子,手背也不是多么白皙的五指上。
静宁微微笑了下,低下去的双颊浮出一抹淡淡的红,虽然很快她就抬起头来,但这稍纵即逝的温柔还是感染了顾世安。
他浅笑着,拿笔墨在一旁的白纸上些了她的名字,然后又在上面覆上他的名字,重叠的字影看着十分模糊,但却又透着无须言表的深意。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个人此生此世再也不分开,对她来说,这就是最动人的表白。
她拭了拭眼角,沏了碗茶放在小几上,而后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坐着针线。
衣裳做好了,她让他试穿,正好合身,她在他的腰间掐了掐,小声地嘀咕,“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这尺寸也没有变过。”
他立即接了上去,“这有何奇怪的,我的心也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