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松永久秀已经是眼皮都睁不开,身上又冷又烫,四肢僵硬,气若游丝,脉相微弱,语无伦次了。
三个医师严阵以待守在边上,火炉临近放了一个多时辰,喂了些热的药汤,才终于缓过劲,恢复了基本的神智。
……
事后平手汎秀知道了,唯有苦笑不已。
这要是亲自到场了,就想办法拖延耽搁一下,让这狐狸受冻而死,然后再虚情假意哀悼追忆一番,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偏偏派了个政治敏感度一般的拜乡家嘉过去,一时不查就陷入被动。
现在已经把活生生地松永久秀送到面前来,虽然对方“诚恳”地要求以死谢罪,以全家人,但平手汎秀却不能轻易动手了。
其实最想弄死他的应该是足利义昭,但我们的将军大人肯定不会背上这个“处死要员”的锅。他可不是织田信长。
如此一来,松永久秀这家伙就只能允许多活几天,等待跟他儿子一起接受安排了。
短暂处理了大和国之事后,平手汎秀终于如愿受到西国传来的好消息。
而且是好事成双。
首先一个是意料之中的:
备中三村元亲受到不知名人士鼓动,未经毛利家同意,私自起兵二万,讨伐回归浦上阵营的宇喜多直家。但只有三千余人的宇喜多直家采取诈降、疲敌、离间等计略,以寡敌众,取得大捷。宇喜多家的冈利胜和花房职秀甚至一度追击到备后国的边境。三村元亲损兵折将,众叛亲离,仓皇之下不得不向主家求救,小早川隆景为了稳住局势,已经离开四国,乘船渡海前往备中。
另一个则是意外之喜:
在备前占了便宜的浅井长政,做出班师回朝,到京都勤王护驾的姿态,于是浦上宗景竭尽全力涸泽而渔,动员超限度的兵力企图夺回室津城,却正好中了诱敌之计。浅井主力部队去而复返,忽然折回,与留守室津城的黑田孝高里应外合,发动突袭。浦上宗景没想到浅井竟然当真不回畿内,猝不及防被打个措手不及,大军溃败四散,一发不可收拾。
一言蔽之,宇喜多大胜毛利(的附属外样),迫降了大批备中国人众;浦上宗景惨败于浅井,彻底失去夺回室津城的希望。
山阳道的波澜起伏,实在精彩。
急匆匆赶回来复命的本多正信无暇邀功自赏,反倒传来另一个重要新闻:
“属下在半路上得知,浦上宗景可能以逆转主从关系为代价,推举宇喜多直家做备前一国之主,以此来保住剩余的基业以及全家的性命。”
对此平手汎秀感慨道:“真是既匪夷所思又在情理之中。浦上宗景能屈能伸不失为一方豪杰,宇喜多直家更是人中之龙,际遇风云,便要登萍而起。”
那才是持剑之人该干的事,在京都束手束脚万事都要考虑政治影响可真是不爽利极了!
——这话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当着亲近家臣的面,平手汎秀也懒得过度掩饰了。
与此同时,理论上应该闹腾得更厉害的东海道,却是日渐安定下来。
倒不是因为双方对峙,而是因为天气骤然变冷了。
原本德川家康的居城都快要被围困起来,织田信忠的大军则是被挡在三河西部一步都突破不了的。但是自进入十二月以来,气温再次大幅度下降,连一向较为温暖的海滨都出现结冰的迹象,小兵们完全没办法在城外驻扎,否则野外的非战斗减员一定会急剧上升。
受限于补给线的武田信玄,不得不将主力部队撤至远江东部乃至骏河休养。
士兵质量更低,损失也更大的织田信忠亦随即回到清州城略加喘息。
而德川家康,尽管领土被打成千疮百孔,家臣被渗透得四分五裂,仍然坚强地把守着最后几个据点。
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越前的朝仓家出了两万多人南下,在佐和山一带与竹中重治的几千杂牌志愿军对峙,因为相同的原因被迫休战。
平手汎秀纵为智将也无力改变天气,同样只能辞别幕府,带着部下们返回岸和田城。
接着,还没坐稳,立即收到几方势力送来的急信。
分别来自本愿寺、织田家、还有竹中重治。
看来,大军虽然无法顶着严寒出战,但信使们却不得不在风雪中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