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拖拉耽搁也没有,更无宠姬幼儿恃宠而骄的戏码,显示出一家之主治宅如治军的风格。
见状服部秀安眼中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的意味,赞许道:“齐家之道,我该向您多多学习才是。贱内与犬子可没这么晓事。”
“岂敢岂敢,惭愧惭愧。”多罗尾光彦微笑着客套了一句,旋即严肃正色道:“这次我得到线报,逮住一名自称叫做‘佐野新一’的关东商人。但这名疑犯几近拷问,仍不肯承认是奸细,只供出了窃取骏河金矿的勾当。倒是两个随从禁不住刑罚折磨,招认了一些东西,可惜都是下层情报,用处不大。最有价值的,是说京都附近有位贵人的侧室,实则是武田家的女忍……我们分析排除之后,估计说的应该是松永久通、波多野秀治、筒井顺庆其中一人。具体究竟是谁却难以分辨了。”
“这倒有些可惜了。”服部秀安口中说着可惜,神色却毫无变化,“看来那个‘佐野新一’果然是跟武田有些牵扯,所谓‘窃取金矿’不过是用来掩饰的身份罢了……当真审问不出来更多东西了吗?”
“唉……我所知的办法都用尽了,依旧无甚收获。”多罗尾光彦颇为痛心,“那家伙已经折腾掉了半条命,仍不肯说实话,鄙人是技穷了,接下来就交给秀安大人处理吧。”
“论及刑讯的手段,我相信您是比我更精通的。”服部秀安依旧面沉如水,“其实您做到这一步,已经足以让主公感到欣慰了。不过……仅仅是随从们的证词,终究有些不够用。”
“明白!就算他死不开口,在下也一定弄出一份结果来。”多罗尾光彦就差把“伪造”这个词公开说出来了。
“主公的意思是……既要有力,又不能有盲目攀咬诬陷的嫌疑,需要注意分寸,否则过犹不及。”服部秀安仔细复述了平手汎秀的要求。
“……明白了!”多罗尾光彦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坚定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凭我自己或许难以做到,但是家父一向认识很多奇人异士,如果能继承这份人脉的话……定然可以拿出让主公满意的结果。”
这句话的重点放在“继承”上面。
显然,是想全盘接过其父的权职,而非只分到三分之一的家业。
“您的请求,我一定会如是禀报给主公的。”对于对方展露的野心,服部秀安纹丝不动,未置可否,没有透露任何一点喜恶的感情色彩。
“那是自然……”多罗尾光彦微笑了一下,倒也没泄气,只是忽然换了个话题:“不知道我的两位兄长有何斩获,可否请秀安大人透露一二?”
“没什么不可透露的。那二位,近两个月来,都无甚值得一提的作为。”服部秀安的语气不由自主带上一点鄙夷,“不过有两件事情,倒要顺便说与您听一听。”
“请指教。”多罗尾光彦恭谨地伏下身去。
“不敢当。其实我今日不说,您迟早也能得到消息的。”服部秀安伸手虚扶了一下,见对方不肯受用,也不坚持,继续说到:“令兄光太殿,不是有个将满十四岁的女儿么——也即是您的侄女了,这位姑娘秀外慧中,温柔贤淑,刚刚得了阿犬夫人的青眼,被派到少主言千代丸殿下那里,担任侍女了。”
“……噢……”多罗尾光彦闷闷地应了一声,情绪急转直下。
“另外,您的次兄光雅殿,前几天偶然参与了茶会,与玉越三十郎先生谈笑风生,甚为融洽,被赞叹说‘处乡野而知礼法,举止间自然合乎禅道’。双方有意订下姻亲,玉越先生寡居的堂姐,可能不久之后就要成为光雅殿的继室。”
“……哈……这真是……真是我多罗尾家的幸事,我真替两位兄长感到……感到由衷的高兴啊,啊哈哈……啊哈哈哈……”
多罗尾光彦脸皮僵硬地干笑了好几声。
他明知道这样很不妥当,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心里实在憋屈得慌。
倘若各凭本事,以任务成果分先后,输了也是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可是现在,分明只有老子一个人是傻乎乎的老实工作,两个混账哥哥全他娘的一心搞裙带关系,算是什么破事啊!
连带着,多罗尾光彦对阿犬夫人和玉越三十郎先生都产生了一丝不敢明说的怨愤。
服部秀安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憋了半天情绪,方才又补充了一句:“您不必太过忧虑,这些事情,主公都看在眼里,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此话立即令多罗尾光彦冷静下来。
“主公大人……有何指示?”
“他老人家的原话是……”服部秀安淡定地从怀中取出一幅宣纸,上书着八个汉字,正是平手汎秀的笔迹。
文曰:锥处囊中,日久而出。
“好好表现,刑部大人在看着你。”
演技拙劣的服部秀安,尽量咧嘴微笑,想表现出勉励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