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分了!”粗壮汉子熊吉怒吼一声,挥手拍倒了身边的谷堆,“日清大师,有您这句话,我拼着一死,也要去讲个明白!”
“你懂个屁!”白胡子老人藏马打断了他,上前俯身向和尚跪拜施礼道:“大师!我们这群可怜人,除了恳求您帮忙,再无办法护住自己的钱袋与米缸了!”
“是啊是啊……”
“求大师帮忙!”
“咱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比起莽汉,显然是老者更能代表民意,在他的带领下,许多村民都跪倒在地,磕头哀求。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日清和尚见状连忙把身边的人拉扯起来,诚恳地回应说:“贫僧一介云游和尚罢了,又有什么本事?要对抗肆意妄为的邪恶武士,我们穷苦人必须团结起来!”
“没错!”莽汉熊吉抢着说,“远山家的当家早就老了,大儿子和四个士兵远在城里,也就一个小儿子加上两个不中用的狗腿子,我们几十个青壮团结一致,一起上,还怕了人家三个人不成?”
“哪里是这个意思!你这……”藏马又要骂人,想起日请大师说的“团结”二字才生生忍住,稍微放低点语气解释道:“你这等于是造反,会引来城里的军队!人家来个三五十士兵我们怎么挡?团结起来也不是非得打架,上诉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上诉?说得轻巧!”熊吉对这种绥靖路线嗤之以鼻:“咱们就算一起到胜瑞城去,难道就见得着领主了?连守门的卫兵都不会拿正眼瞧你!”
“二位冷静!冷静!”眼看又要吵起来,日清和尚提高了声量,严肃地扫了两眼,让村民二人不敢多话,然后再补充到:“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也都有所偏差!贸然袭击武士肯定是不行的,会让人家以为我们才是不讲道理的一方。但我们也需要展示自己对抗到底的决心,否则不温不火的上诉很难得到重视!”
“您的意思是……”熊吉试探性地问到。
“我的意思是,大家要先达成一致,签订共同进退的誓书,再选出几名身长力壮的代表,到胜瑞城门口,高喊着上诉的口号!动静闹大了,守门的卫兵绝对不敢私自隐瞒下来的,我们一定能见到领主大人!”
“这……万一被诬陷成闹事,遭到镇压的话……”藏马犹然心有忌惮。
日清和尚闻言友善地笑了一笑,随即收敛起面容,义正辞严地大声说到:“各位,你们也知道,贫僧的师父,乃是石山坊官下间赖廉大师!下间赖廉大师,乃是显如上人的左右手。另外,我是随着上樱城守将汤川殿来到四国的,而汤川殿是由平手刑部委任的。凭借这两层关系,担保大家不会出事!”
“好哇!”熊吉带头振臂高呼,“大师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紧接着年轻男子都沸腾起来,纷纷应和。
“没错没错!”
“就按大师说的办!”
老藏马仍有点忧虑,但想想也没理由反对,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满地欢呼声中,忽然传出清脆的少女声音:
“日清大师,说得可真好!”
循声而来的,是一个梳着马尾头发,身穿黄色短袍,活泼明艳,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村民们见之忽而全都静默不敢说话,神色皆有些惶然。
日清和尚并不认识这个女子,侧首望去,却只觉得心如鹿撞,口干舌燥,仿佛感受到了春风拂面,万物复苏,花开朵朵,杨柳依依的景色一般,一时眼睛变得极狭窄,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平日能言善辩,精明能干的小伙子,忽然成了呆头鹅。
片刻之后,那熊吉反应过来,大喊到:“日清大师!这丫头是远山大五郎的孙女,远山银司郎的女儿,名叫做远山和叶,咱们刚才说的事被她听到了可是不妙,赶紧绑起来再说吧!”
“不可!”日清下意识立即呵止,见左右神色有异才连忙补充解释说:“远山大五郎纵然作恶,他的孙女却未必是帮凶,搞清楚情况之前,可不能随意株连。”
“嗯嗯,不愧是石山来的大师,就是比乡下人更讲道理!”那被叫做“远山和叶”的年轻女子嘻嘻一笑,蹦蹦跳跳走上前来:“我祖父,我父亲,还有我叔叔确实做了坏事,就算是家人,我也不会袒护他们的!我支持你们上诉,而且我会跟你们一起去!”
日清和尚闻言十分欣慰,夸赞道:“和叶小姐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犹如白莲一般独自绽放。”
“是嘛……大师说得真有文采,我都没听过这样的话呢!”远山和叶面色微红,稍有些羞赧,但仍然大方落落地笑了一笑,歪着脑袋凑过来问:“大师,您一个方外之人,可比我们这里的武家子弟更会哄女孩子开心呢!”
“其实,贫僧……”日清和尚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多余的话,“贫僧……确实是武家出身,祖上是尾张津岛的服部氏,剃度出家之前,俗名叫做平次。话说我们一向宗本也不禁止婚娶的……”
“服部平次大人吗?小女子倒觉得,这个名字比日清大师更好听呢!”
“和叶小姐尽可用您喜欢的方式来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