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多罗尾两人上前道出细节情报。
短时间内仓促侦查的结果是——
东边下游处,即将与杂贺党、根来众、纪伊国众与三河一向众对峙的,是赤泽宗传为首,有小笠原、镰田、新开、川岛等家族的旗号,目测估计五千到七千人。
西边上游处,即将与谱代众、和泉国众、淡路国众对峙的,是安富盛定为首,有香西、奈良、中村、寒川等家族的旗号,目测估计两千到三千人。
其实平手家没几个真正意义上世代侍奉的谱代家臣,“谱代众”只是一种身份分类和待遇的象征。
其他家族以及筱原长房本人的兵力,目前都留在中路,做个减法,估计应该还剩四千到七千人。
平手汎秀半跪半蹲在临时抬过来的小案几前,手捏硬毫细笔,盯着自己画出来的草图沉思了一会儿,眼神连连变幻,似乎在犹豫什么。一旁的家臣各个噤如寒蝉不敢出声打扰,包括最能猜度主君心思的本多正信在内——他对军事话题也是没什么发言力的。
少顷,平手汎秀扔了笔杆,重重在案几上一拍,显出笃定的神情来,朗声吩咐道:“果然不出所料,他把重点放在下游!通知织田长益殿,按约定向西边上游处增援,不必快速行军,依照常规进度即可;派斥候联系长宗我部家,我军将要佯取中路实攻西侧,具体怎么做让他自己决断;再让庆次带着他自己的属下,及拜乡、本多还有疋田三队也向上游支援,他原本的任务由加藤、山内替代……好了,就是如此,赶紧通知吧!”
多罗尾光俊脸色有点为难,中村一氏则主动接过了联络长宗我部军的任务。平手汎秀开始觉得秘密工作有必要分类管理了,军事侦查和日常情报之间似乎有很大的差距。
木下秀长得了指示,没经任何考虑,赶紧安排使番传递命令。
担任奉行的一门众平手季胤不知为了干什么恰好来到大帐——或许是出了什么突发情况要请示,听了这命令大惊失色,连忙劝阻道:“主公,如此一来我方正面就只剩二千余兵力了,您身边更是只有三百亲兵,万一对面的筱原长房选择中军强行突破的战术可如何是好?”
“筱原长房已经把他最有力的部署放到了东线,他不可能这么果决的改变布置,军队的机动性和组织力也不足。”面对这个才能和操守都令人满意的堂弟,平手汎秀耐心做出了解释,“何况就算如此也不值得担心。加藤队一向稳健闪守,新成立的山内队朝气十足,再加之我的亲卫,据河固守没什么问题,为何不多给些信心呢?”
“可是……”平手季胤吞吞吐吐了半天还是开了口,“终究是让主公您处于一定的危险当中了……”
“哈哈……”平手汎秀闻言大笑,“算上长宗我部那一队人马,我也不过才有两万多人,筱原长房却是有一万四千人以上,兵力虽是优势但并不悬殊,主将是不可能一点风险都不承担的。想想以前在稻生原、桶狭间的经历,如今可谓是安稳如山了!”
“诶嘿嘿,看来兄长成竹在胸,小弟是多虑了。”平手季胤尴尬地捎了捎脑门,眼看家臣们都领命远去,没有外人在场,换成了亲戚间的称呼,“这次过来是报告一批备用粮食意外受潮腐烂的事情,共损失了……”
“又不是第一次到四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话令汎秀皱起眉来,“那就赶紧安排替换吧……具体的管理奉行是谁?恐怕要加以追究才是。”
“事务确实繁多,奉行们也颇为吃力。有时并非大意疏忽,而是智术不足。”平手季胤见主君心情似乎不错,试探性提了个建议,“兄长不妨将增田长盛殿收回做直臣。您让他从一介书佐成为庆次的辅役已是知遇之恩,不过终还是有些大材小用……”
“顺便也把你弄回来才是吧?”平手汎秀一眼看破对方用心,随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当初要让庆次以养子身份继承家业,才派遣你们两人做辅役。现在确实用不着了。但庆次那边还是要说一声——不过我看你这样子,多半已经说过了。”
“兄长大人真是慧眼……”平手季胤稍有愧色地老实接受了。
“顺便,我让伊奈忠次准备了一些新东西,先交给一门众的备队试试吧……”平手汎秀突然来了点兴致。
“遵命!我这就去通知各位叔父兄长们。”平手季胤虽然不解,但显然不敢拒绝。
此时天已经渐渐开始亮起来,再行观察,就发现河对岸的三好军也明显分出了左中右三部分,分别前往上下游处,企图阻止平手军渡河。
明明兵力占劣势,还要应付可能出现的后方来人,却只是亦步亦趋地按照正常的思路来应对,其实就等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了被动。
这也符合了筱原长房稳健有余奇略不足的特点。但他也有理由为自己辩护:对面主帅是畿内最著名的智将,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真要玩点花活,搞不好就成了班门弄斧自作聪明了。
诸备队依照命令纷纷行进,同时平手军旗本的加藤教明、山内一丰两支备队,共计七百余人,集中了铁炮与弓箭,在正面开始猛烈射击,做出即将发动进攻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