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平手汎秀雇佣杂贺党三千人打了两个月仗,花了五千贯。这笔巨款,幕府上上下下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凑个一年半载。
翻来覆去,反复思量,权衡利弊,最终足利义昭觉得唯一可以接受的办法是——
令近几年扶摇直上的当红小生平手汎秀来打先锋!
让他立下功绩,是幕府和织田家都不反对的。
唯一问题是兵力有点少,据说其本人声称,是留了近半数力量在和泉、淡路镇守,只带了五千人出来,历经旬月转战之后有所折损,剩余可用之兵仅四千余了。这倒不需担心,再找适当的人混编协助就好了。
于是足利义昭立即唤来诸将,对于刚才的战果加以表彰宣慰,而后径直开口提议说:“虽然击败了朝仓家的殿后部队,但却也被拖延了不少时间,敌人的主力想必已经顺利撤回。如今柴田、浅井二位需要休整,就由平手中务接任先锋,继续进兵如何?”
平手汎秀早有准备,立即毫不犹豫地应承,同时反馈道:“属下所部兵力稍嫌不足,倘若能再补充二三千人,便更有把握。”
“所言甚是。”足利义昭点点头,“不知您属意何人?”
“属下之意是……”平手汎秀打算慢条斯理说出来。
结果德川家康抢着出列,高声说到:“德川家三千兵卒,愿与平手中务一同进兵!”
“唔唔……”足利义昭不置可否。他心想着你是织田家的死党,但至少不是织田家的家臣,实在不行应允了也无妨,但若是能有更好人选……
此时队伍末尾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我等美浓国众先前在岐阜城下违反号令进退失据,险些酿成祸患,恳求公方大人允许我等出战,以求将功补过。”
“美浓国众?”足利义昭皱了皱眉,“阁下似乎有些眼生……”
“鄙人竹中重治,一介微末之人,随织田左近(信忠)拜见公方大人。昨日我与稻叶、安腾、氏家等诸位商议过了,大家凑出二千五百精锐,姑且算在鄙人名下,跟随大军出征,寻求洗刷污名的机会。”
“噢……”足利义昭心念一转,有些意动。竹中重治的名字他听说过,是美浓三人众之一安腾守就的女婿,据说隐居了好几年,上个月守卫岐阜城时凭在野之身立下功绩,方才回到众人的视野。
那么现在这人站出来,很明显是代表美浓国众的立场。
而美浓国众在信长遇刺的时候,立场很不稳定,差点就倒向了朝仓……
想到这里足利义昭便觉得可行,但仍流程性地向织田信忠发问了:“织田左近,美浓国众乃是阁下的家臣,您以为如何?”
“在下来此前已经同意竹中殿请战的要求。”织田信忠眼中不乏担忧,然而语气却很诚挚。以他的心性,承受了竹中的帮助,自然就会给出相应的回报。
“我看倒是很好……平手中务呢?”足利义昭又侧首向另外一边。
“属下谨遵公方大人之命。”平手汎秀悄悄给了竹中一个眼神示意,微笑着给出肯定的答复。
很明显这位麒麟儿要趁着乱世横空起飞了,眼看着也拦不住,何必突然得罪人呢?
“如此甚好!”足利义昭立即拍板了,“便以平手中务为正,竹中重治殿为副,合兵七千人,作为先锋追击!”
散会之后,众将鱼贯而出。
平手汎秀作为身份最高的几人,最后又与将军大人告别了几句再离去,于是在门口看到恭候已久的竹中半兵卫了。
“这次就拜托平手中务了,能在您麾下作战,真是有幸。”竹中盈盈屈身,十分客气。
“世事真是瞬息万变,鬼神难测。”平手则是苦笑摇头,感慨万分。
对此竹中半兵卫轻轻一笑,岔开话题:“平手中务是远近闻名的智将,此次是否有良策可以教我呢?”
闻言平手汎秀摇头莞尔,假装无奈:“千般变化万般计策,不过都是利用敌人的轻狂和疏忽罢了。现在朝仓家吃了败仗,一定会很谨慎地笼城不出,我看是没什么取巧的方法可用了。”
“是吗?”竹中眯着眼睛歪着脑袋表示不信,“那您为何如此干劲利落地接过先锋之任呢?如果要推托的话,我想公方大人也不会强塞给您吧?”
“那你说如何呢?”平手汎秀佯作不悦。
“我猜的话……”竹中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说出了想法:“平手中务您的想法应该是‘归师勿掩,围师必阙’吧?”
“不愧是美浓麒麟儿,虽不中亦不远矣。”平手汎秀捋了捋胡须,表演出高深莫测的样子:“除这两句之外,还有一个‘敲山震虎’也是不得不提的。”
“敲山震虎吗?确实符合时宜,但是……”竹中稍一思索,立即恍然,但又提出另一条主张:“那么在下也有一句‘隔岸观火,坐收渔利’要请您指点。”
闻言平手汎秀扬了扬眉头,不置可否:“看来我们心中的策略是截然相反啊。”
“确实……”竹中苦笑着摇摇头,“有什么办法让二者统一起来呢?”
“那就……”平手汎秀沉思了一会儿,做出决断:“只能演一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戏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