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六坐在椅子上,花鞭和禄坤一边一个,站在椅子的侧后方。
黄知县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作为原告代表的一个乞丐已经跪在了堂前。
他深吸一口气,无视并不向他行礼的张百六等人,径自坐到大案后面。
本以为,这是给张百六一个小小的下马威。
却不想,就在他坐定在大案后的同时,那个跪在堂前的乞丐突然站起了身来。
此人面向凶恶,眼珠在下,左右上三方都露出了眼白,典型的蛇眼,也称‘眼露三白’。
黄知县看到此人的样子就是一愣,被此人凝视着,不多时,身上就不禁有冷汗慢慢渗了出来。
他是两榜进士,并非只读过四书五经。对于相书一类的杂书,也多有涉猎。按照书上的说法,这种人,平时不爱说话,表情温驯。但每到利害关头,就立马会原形毕露,堪称是危险人物。
大堂内的气氛一时间十分诡异,山羊胡频频朝黄知县打着眼色,黄知县纵使不愿意,却也没办法,只得重新站起身来,对张百六客气地拱手,叫了声‘六爷’。
得到了满意的开场,张百六也不再托大。站起来,抱拳躬身还礼,笑道:“黄知县,不必客气。什么爷不爷的?都是江湖上的朋友赏下面子,诨叫一句。在青禾县的父母官面前,还哪里有谁敢称爷了?您叫名字就是。”
说罢,张百六转过头,眼神一厉,冲那乞丐喝道:“跪下!混账东西!黄知县面前,也有你站的地方吗?教过你多少遍,怎么还是这么不懂规矩?”
在他喝出‘跪下’这两个字的时候,那乞丐就已经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在地面上‘咚’的一声响,黄知县听着,都不禁觉得一阵牙疼。
黄知县和张百六分别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
张百六阖了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身后,禄坤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只有花鞭,一脸严肃地看着黄知县的动静。
黄知县一拍惊堂木道:“下跪何人?所为何事?”
那乞丐答道:“回大老爷的话,小人名叫张河。状告无赖公子黄塘,昨日傍晚在酒楼无端打人,致我堂弟重伤!求大老爷明鉴!还我堂弟一个公道!”
无赖公子……
想起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黄知县气得牙根儿痒痒,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投下一根绿签,吩咐道:“来人,带被告上堂!”
黄塘很快被带上堂来。
虽然精神看上去,比起昨天和人家打架,再命相熟的捕快拿人投牢的时候,算是风采不再了。但一想到审案的是自己的父亲,便又放下心来。
“爹……”黄塘在堂前跪下,生怕人不知道他是知县公子似的,出口就叫了一声。
黄知县的脸色顿时发青,皱着眉头喝道:“闭嘴!公堂之上,只有官民,没有父子!”
黄塘吃了瘪,扁扁嘴,嘟囔了一句什么。没有人听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