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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晴空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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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谁?那个耶律抹只恨你抢了他的东京留守。他当大同府节度使,虽然封了一个漆水郡王,但哪里有东京留守的实权。现在你是东京留守,我是南京统军使,最重的两镇兵权在握,惹得多少人嫉妒得发狂呢。”

“耶律抹只?他在大同府,怎么使坏?”

“他在大同府,可是北枢密在朝中,耶律抹只的兵权还不就是他的,他俩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你再立大功,再往上升,岂不威胁到他的位置了!”

“不会吧。太后那么明白,怎么会听他的?二十万大军不是轻易而出的,这两百里土地也不是儿戏。再说还有韩德让,那是个三只眼睛的二郎神,有他在,这种荒唐颠倒诏旨怎能发得出来?”

排押神色诡异地盯着恒德的脸看了许久,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说这事会不会和越国有关呢?”

“胡扯,干她屁事。”

“兄弟,我绝不胡说。我从来不想插嘴你们之间的事。可是这事实在太奇怪了。我想来想去,能够影响太后的,只有她了。别看她才十六岁,连韩德让也得让她三分。”

这点恒德深有体会,但是不解道:“这也太过分了,难道她也怕我立功吗?”

“女人心海底针,也许是怕你功劳太大降不住了,也许是心疼你前线带兵打仗有危险。得胜撤兵,见好就收,是她最乐于见到的结果。恒德,不是我瞎琢磨,我看很可能是北枢密挑唆越国去游说太后。太后本来就抱定宗旨:这一战务必让王治俯首称臣。并不为土地。可能他们会说,这二百里土地本来不在朝廷手里,而是在生女真、渤海人的控制之下。让王治把它从女真、渤海人手里夺取下来,既能打通高丽朝贡的道路,又能给制造麻烦的女真、渤海人一个教训。高丽既然成为朝廷藩属,这块土地在高丽手里和在女真、渤海人手里没有什么不同。这叫一石二鸟,朝廷并没有损失。这一套说辞不是不能打动太后。”

恒德气得肚子一鼓一鼓的,怔了好一会,一跺脚转身到帅案前坐下,拿起笔道:

“都怪我上次报告没有写清楚,我要再写一封信,向朝廷说明白:高丽人说因为女真、渤海人梗阻才未能朝觐完全是狡辩。退一万步讲,那狗贼既然能隔着大海朝贡开封,为什么不能从平州登陆朝贡契丹?收服鸭江东岸生女真的事用不着高丽狗贼,咱们这二十万大军此次就把那里荡平,还朝廷一片清明河山。”

“算了,我想没用的。又要白白多等一两个月。二十万大军深入敌境,一天要吃多少粮草。万一被生女真或高丽狗贼骚扰粮道,粮草供不上怎么办?万一高丽和生女真趁断粮来一个内外夹击怎么办?朝廷既然认为这是一举两得的妙策,咱们何必多事。只是白白便宜了王治那个猪喽。”

“当初真应该听你的,这会儿要是打到西京、开京了,看那些混蛋还有什么可说。”

“我那是瞎说。你是一心为了朝廷,但是得有人信才行。你给人家留了下蛆的缝,不是等着人家离间君臣。万一枢密院说你擅自行动,图谋不轨怎么办?万一枢密院断了咱们的粮饷怎么办?算了,军队是朝廷的,土地也是朝廷的,要怎么打,要给谁,朝廷说了算,咱们当武将的本分就是执行命令。”

“便宜了王治兔崽子,早知道让他多多送礼,现在的结果比他想要的多得多。”

“早就说你你不听,要当碧海丹心的无私忠臣,现在后悔了吧。不过现在还不晚。这份诏旨你知我知,晚几天拿出来谁知道。对徐熙说会尽力帮他达成要求,甚至比他想的更好,但要费些周折。那个滑头是老手,会识趣的。”

恒德摇头道:“说说罢了,你我都是驸马,贪这点小利跌了身份。你说便宜了王治,我说更便宜了徐熙,这下他可立下不世之功了。高丽做梦也想不到不但不用割地赔款,还白白得了一大片土地。”

徐熙在蓬山住了近一个月。他一到就为了与萧恒德相见的礼仪争执不下。萧恒德要他行跪礼,他坚决不肯,为此拒绝谈判,在客馆里睡觉抗议。后来好不容易萧恒德同意平礼相见,又因为相互指责闹得谈不下去。他对国王发过誓,不谈到契丹人同意退兵不回去,所以只要契丹人没有下逐客令,他就要在客馆里住下去。他在心里做好了随时被契丹人一怒之下砍头的准备;也想好了,一旦契丹人下最后通牒命他回去,他就只有自尽以谢君王。这一天,主帅派人来叫他,他抖擞精神,壮起胆子,要继续以死抗争。

“徐侍郎可以回去了。”萧恒德一见面就板着面孔说道。

“契丹一天不答应撤兵,徐熙就一天不走。要想徐熙离开,除非把徐熙杀了抬尸体走。”

恒德冷笑几声,说道:

“要本帅撤兵容易,高丽从此称臣纳贡,永为契丹藩属。”

“王上早就说过,高丽并非不想臣服于契丹,只是朝贡的道路不通,女真人挡在中间。”

“诡辩,本帅早就戳穿了这些鬼话,不想和你再多啰嗦。你回去让王治立即派人入朝拜贺称臣请封,从此与开封断绝来往,奉行契丹正朔,按时进贡,听从调遣。使臣入朝之时,便是大军撤走之日。”

“撤,撤出蓬山郡?撤退到蓬山以北?有,有什么条件吗?”

“你没有听清吗?条件就是称臣纳贡!”

徐熙重重地靠向椅背,差点把椅子压得仰翻过去。他直想抽自己几个嘴巴看是不是在做梦,使劲偷偷掐了大腿一把,居然感觉到疼。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贼帅竟然没有再次提出一直挂在嘴边的“割地朝聘”要求,连嘉州、松城等安北府以北的几座城堡都没有提,仅仅要求朝聘。朝聘虽然屈辱,但朝廷早就认了,所争只在割地。现在不用割地了,岂不是晴空万里乌云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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