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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阮江西抢亲(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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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景致仰着头看他:“你表情太严肃了。”

宋辞推开她的手。

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第三次,宋辞推开她,并非宾客所见,她只是虚挽着她,隔着距离的做戏,她入了迷,宋辞却始终清醒。

他说:“我不擅长演戏。”

可是,她却一直当真了,像上了瘾一样痴迷。

于景致无谓地笑笑:“就当它是真的。”

“假的就是假的。”

宋辞撇下她,径直走出了红毯,连一眼都不曾回头看她,水晶灯拉长的身影,孤傲又冷漠。

于景致却只是笑笑,面对满堂宾客,举起了手中的红酒杯,缓缓饮下。

八点整,订婚仪式正式开始。台上的司仪很活跃,也很健谈,说了许多祝福的话,奈何,看见宋辞那张好似耐心耗尽的俊脸,便没有再多说场面话,直奔主题:“下面有请新人交换戒指。”

于景致抬起手,纤细的手指递到宋辞眼前。

他说:“我没有戒指。”

于景致脸色微微一变,却是一瞬便恢复了常态,似真似假的语气:“你的敷衍太直白了。”她从紫皮的小宝里拿出一个女士的钻戒,递给宋辞,“还好我准备了戒指。”笑容,有多僵,她几乎快要笑不出来。

宋辞没有接过戒指,沉默了许久,他后退一步:“这场戏,到此为止吧。”

满堂宾客哗然,看着台上的变故,聚精会神,似乎在等看一场好戏。

所有表情全部僵硬了,于景致垂下手:“你说什么?”

满堂宾客,吵吵闹闹,宋辞的声音像冰凌一般穿透而来,他说:“我刚才想明白了一件事,”眼底的光影,突然柔和了颜色,“我好像看上了一个女人,想要她。”

这时候,宋辞大概还不知道,那种强烈的感知,那种想要占为己有的冲动,深入骨髓,是爱。

他只是知道,他想要那个女人,便不能分出一丝一毫的温存给她人,即便是演戏,也不可以。

宋辞再一遍重复:“我只要她。”

喉咙哽塞,于景致问:“谁?”只要不是阮江西,只要不是她……

“阮江西。”

宋辞念着这个名字,温柔了清冷的音色。

他要阮江西,在他没有那些深爱过的记忆时,宋辞说他要她,只要她……于景致嘴角讥讽:“她身边已经有别人了。”

似乎说到了他的不满,他不悦,侧脸轮廓越发冷硬:“我打算把她抢过来,我要她,怎么能陪你演戏。”

他说完,转身离场,于景致抓住他的手,精致的妆容再也遮不住眼底黯然的灰白,她哽咽了喉:“宋辞,你才见过她一次。”不过十秒,隔着屏幕没有温度的惊鸿一瞥,怎么能教你这样沉沦,这样毫无头绪地扎进去。

宋辞推开她,拂了拂被她抓着的衣袖:“一眼就够了。”

一眼沉沦,这世间,有多少人有那样的勇气,用一个眼神的时间,去博弈一辈子的情深。

于景致再也抬不起手,耳边,司仪的话再一次响起,附和着台下吵吵闹闹的议论。

“下面有请新人交换戒指。”

宋辞背着光,置若罔闻。

于景致却迎着光,红了精心描摹的眼:“宋辞,你答应过我的,我治好了你,你会答应我一件事。”她走上前,几乎央求,“宋辞,求你,陪我演完。”

抬起手,于景致将手心打开,掌心覆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女士的戒指在灯下闪动着微光:“帮我戴上戒指吧。”

忽而,是女人清雅的嗓音:“不可以。”

轻启轻落,十分好听。所有目光寻声望去,只见红毯另端,女人缓缓走来,穿着白色棉布的裙子,小腹微微隆起,没有妆容,素颜清丽。

“是她,是阮江西来了……”于景言喃喃自语,看着水晶灯下,她一身孤勇,走向她的宋辞。

于景安笑了:“这场逢场作戏,该散场了。”

“你为什么笃定她能带走宋辞?”于景言不以为然,宋辞哪是那种摇摆不定之人。

“没看见宋辞看江西的眼神吗?”于景安看着宋辞的眼,“从第一眼开始,就失了魂。”

宋辞看着阮江西,眸间,再无其他。

素净的脸,白皙得有些剔透,她仰起脸,目光比灯光斑驳,望着宋辞:“你不可以给她戴戒指。”她扶着肚子,走近她,眼眶微红,“你已经给我戴过戒指了,不能和她订婚。”

她看着宋辞,痴迷而眷恋,墨染的瞳子全是他的影子。

宋辞喊她:“阮江西。”

记忆里,分明是第一次喊这个名字,却熟悉得好像是本能,即便只是这样念着她的姓名,心口都能疼得发紧。

“我是阮江西。”突然,她就哽咽了喉,眼眸酸涩,身体轻颤:宋辞好像不认识她了……

她本以为她会骂他,怪他,冲他发脾气,告诉她所有的委屈和伤心,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宋辞,我很想你。”

一句话,让宋辞身体轻颤了一下。他想,完了,这个女人一句话,就能让他束手无策。

不待宋辞平复,却是于景致先开的口:“阮小姐,这里是我的订婚宴,请你自重。”

哦,这里是订婚宴,阮江西是来抢亲的,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小声议论起来。

“她怎么来了?”

“来捣乱的吧。”

“大着个肚子不请自来,太厚脸皮了吧。”

“真是自取其辱。”

“……”

男男女女轻谩又嘲讽的话语,却清晰可闻,众人并未多加遮掩,这么有恃无恐,大概是笃定了不过是闹剧一场,宋辞怎会舍了新人要故人呢?

“如果是来喝喜酒的请就坐,若是来捣乱,请你立刻离开。”于景致自始至终都维持着她的优雅高贵,只是脸一点一点褪色,垂在身侧的手,在掌心掐出一道道血痕。

阮江西似乎舍不得将眼从宋辞脸上移开,并不看于景致:“我不想喝你的喜酒,也不是来捣乱,我来带他走。”她抬起头,望进宋辞眼里,问他,“宋辞,你要不要跟我走?”

台下,议论声越渐喧嚣,其中,坐在第一排的新人家属甚至有人摔了茶杯,骂骂咧咧起来,最数男方母亲唐婉情绪激动。

“阮江西!”

唐婉走到离订婚台只有几步台阶的地方,丝毫不顾及场合与礼教,大声喧哗吵闹:“别再阴魂不散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死缠烂打的女人,宋辞早就不记得你了,如果你还有一点自尊心,就立刻给我滚!”

众宾客了然,这阮江西终归是不得宋家承认,是否正因如此,宋辞迫于压力,才联姻于家呢?阮江西未婚先孕,是飞上枝头,还是弃之如履?

这场戏啊,正唱到高潮。

“阮江西,不要再自取其辱了,立刻……”

唐婉的谩骂声,愈来愈烈,阮江西背过声源,站到宋辞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个女人太吵了,还有她,”她指着于景致,“居然缠着你。”

于景致白了脸,正要开口

阮江西伸出手:“宋辞,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她并没有把握,只是,也无路可退,宋辞,她是一定要占为己有的,不论任何变故。

阮江西伸手,再一遍说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一双手白皙剔透,有些瘦,骨节很分明,灯光下,隐隐透明,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黑钻的戒指。

宋辞也有一个一样戒指,他从来都舍不得摘,原来,与阮江西的是一对。宋辞似唇角上扬,几乎没有思考,牵住了她的手,凉凉的,包裹在手里,只有一点点大。

他想,即便她不来,他也会去找她的,正好,没有早也没有晚,在他想她时,她便来了。

宋辞点头:“嗯,我跟你走。”

还未转身,另一只手便让于景致抓住:“这是我的订婚宴,宋辞,不要把它变成闹剧。”

宋辞伸手,推开她。

于景致两手紧紧抓着,指尖发白,她痴痴看着宋辞,摇头:“不要跟她走,我,”眼里噙着泪,模糊了视线,却偏偏宋辞冷漠无痕的面容那样清晰可见,她哽咽地央求,“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宋辞冷冷相视:“于家的事我可以帮你,陪你演戏,我并不在行。”没有片刻迟疑,他用力推开她,转身,对阮江西轻声说,“我们走。”

阮江西笑着递出手,让宋辞牵着。

“宋辞,你不能走!你不能跟她走!”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她?”

“宋辞——”

身后,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嘶喊,只是,阮江西没有回头,宋辞也没有,她说吵,他便带着她走得快了些,似乎顾及她有孕,双手揽着她的肩,小心翼翼地,越走越远……

于景致身体一晃,跌坐在了铺满玫瑰的红毯上,泪流满面,周边嘈杂,议论声,谩骂声,还有大声的嘲笑,从四面八方而来,不休不止。

高跟鞋缓缓走近,蹲下,看着坐在地上抽泣的女人,于景安叹息:“你的戏,该散场了。”

于景致猛地抬头:“她不该出现。”她噙着泪花,抓着于景安的手臂大喊,“她为什么会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她进来的?”

于景安并不否认:“我只是觉得,既然剧情已经走到了结局,没有必要再拖沓情节了,会拉低整个故事的格调。”

于景致推开她,满眼的泪,还有阴厉的眸光:“如果没有阮江西,结局不会是这样的。”

“你错了,就算阮江西不来,宋辞也一定会去找她,结局都是你的悲剧。”于景安叹气,“别傻了,宋辞的剧本阮江西才是主角。”

于景致张张嘴,却被酸涩堵住了喉,她抓着地上的红毯,痛哭出声。

于景安扶着她的肩,轻拍着:“景致,到此为止吧,别再强求了。”为什么还认不清呢,宋辞啊,是阮江西所属。

于景致用力推开她,嘴角尽情地嘲讽:“不用在我面前装圣人,你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你不也喜欢他吗?”

并没有被戳破的窘迫,于景安缓缓站起身来,睥睨着地上的她,轻声道:“我说过,我就一点比你好,我比你有自知之明。”

于景致坐在地上,受尽嘲讽。于景安说对了,站得有多高,一旦跌落。就是万丈深渊。

酒店外,风吹夜凉,街灯璀璨。

宋辞牵着阮江西,一前一后,踩着路边的落叶,出酒店之后,宋辞便没有开口,只是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阮江西身上。

“这半年,你过得好吗?”

宋辞停下来,回头看阮江西,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仰着头,一只手落在腹上,棉布裙子下的身形消瘦,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瘦弱的肩在轻颤,她问:“手术顺利吗?”

没有停顿片刻,又问:“已经痊愈了吗?”

“这么久,你去哪了?”

宋辞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目光似破碎的琉璃折射出来的光影,凌乱又灼热。

“你不会再离开了对吗?”阮江西小心翼翼地问,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宋辞的脸,却停在了半空中,突然红了眼,“宋辞,你不记得我了,是吗?”

他还是沉默着,那样惶恐又失措地看着她,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怕了,怕她一句一句关心,怕她湿润了的眸子和眉间阴翳的暗沉。

没有说话,宋辞怕出口便错。

阮江西缓缓将手垂下,看着宋辞,却像在喃喃自语:“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看我。”

她蹲下,突然嚎啕大哭。

宋辞慌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面前,手足无措地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不觉间,红了眼,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给她擦拭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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