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云歌哪里会清楚轩辕长倾意有所指,回头看向他,只见他正眸色深沉地盯着她,带着几分鄙夷的讽刺和愠怒。
“我不想跟你吵。”夏侯云歌别开脸,声音里透着一分警告的意味。
已经打算离开了,只要时机成熟。最后可不想,又是被他气得火冒三丈,揣着恨得牙根发痒的情绪离开。不能好聚好散,至少也不要一拍两散。反正结局也是老死不相往来,何必再徒生烦恼。
可轩辕长倾偏偏跟夏侯云歌过不去,拔高了几分声调道,“昨日在朝堂上,有一位南耀前朝的老臣子,还感触说了一句:本是挺好的一段佳话,却不想落得这般田地。”
夏侯云歌不堪明白地再度看向轩辕长倾,“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轩辕长倾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本想走的,却又转过身来,踱步到夏侯云歌面前,一字一顿地清楚对夏侯云歌说。
“我想那位老臣子是感触,本来前朝的长公主,钦点夫婿,将南耀的江山都作为陪嫁,还以为能换取一份鹣鲽情深的恩爱绻缱,却不想到头来,落得国破人散的凄苦下场。最后又成了婚,怀了孩子,却被前夫拿来利用,成为起兵征战,攻城掠地的借口。”
夏侯云歌终于明白了轩辕长倾到底在说什么,又恼什么。大抵是以为她看到君锦云和轩辕景宏的处境,联想到了自己和祁梓墨的那一段情缘,这才不忿地贬斥她几句。
夏侯云歌也是心里窝火,没什么好口气地回道,“是啊,本来都挺好的,怎么最后会这样?”
轩辕长倾一时间被夏侯云歌承认一般的口吻,噎得难以言语了,只愤愤不平地瞪着夏侯云歌。
“便是因为人心复杂,看着皮相挺好,实则里面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夏侯云歌字字清晰地吐给轩辕长倾听,意有所指的话,也不知轩辕长倾听明白了几分。
“确实如此!想了解一个人岂是一朝一夕能做到。不下一番苦功夫,只怕连细微末节都猜不透!”轩辕长倾忽然变得犀利的目光,就好像要穿透夏侯云歌的皮相,看到她的里边去。
夏侯云歌直觉避开他的目光,不喜欢被他这样炙烤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只觉得那目光太过沉重,透着怀疑探究的味道,好像要将她心里一切的念头都给挖掘出来,让她浑身不舒服。
轩辕长倾见她逃避,依旧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声音低沉的问了一句,“在你心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夏侯云歌肩膀微微一抖,“日日被你牢靠掌握,哪里有秘密可藏。”
轩辕长倾的黑眸眯得更紧,尖锐的目光当真要穿透她的肌肤了,似要非在夏侯云歌身上看出点什么破绽来才罢休。
“你也想复国?”
他既然说了“也”,便是想到了太后。
那个女人,在后宫一生,经历了婚姻,经历了生子,最后心里揣着的还是复国大计。或许,太后真正想要的,不是复国,而是因为恨。她恨轩辕氏,恨不得踩在脚下,而能将轩辕氏踩在脚下,只有站在权利的最顶峰。
“我没那个心情。”夏侯云歌的声音有些无力。就知道轩辕长倾一定会这样问,这样想,那日菩提观的人,都唤她小主子,她清楚看到了轩辕长倾眼底的寒凉。
那才是绝灭所有幻想念头的,彻底绝望。
“即便是也没关系。我死的时候,一定会带着你,免得你成为下一个太后。”轩辕长倾的口吻无比的郑重,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夏侯云歌耳畔,却让她浑身都为之一怵。
原来,他想与她一起同葬,便是忌惮这个。
“还是快去找皇后吧!她胎死腹中不抓紧治疗,会有性命危险。”夏侯云歌的声音很轻,透着被惊吓后的一丝慌乱。
轩辕长倾满意地勾起唇角,却又不禁疑惑,口气带着一分好奇,问道。
“君家对你做了那么多,你不恨皇后?”
“我只记得在天牢里,在我饥饿难耐时,是她给我送来的吃食。”夏侯云歌不再去看轩辕长倾,也没有看到他眼底浮现的笑意。
在轩辕长倾的认知里,夏侯云歌就是一块总是冷冷冰冰不通人情的石头,却不想也是恩怨分明之人。
轩辕长倾转身走了,却没有走远,在附近焦急等待宫人们寻找后的结果。
夏侯云歌就趁轩辕长倾不注意,悄悄靠近一侧荣庆宫的方向。
有那么多人寻找一个身体虚弱的女子,也用不着她尽那绵薄之力了。更何况有轩辕长倾坐镇,这帮人是断然不敢怠慢敷衍了事的。
为今之计,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
现在正是天色未明,众人又急于寻找皇后,混乱焦急不堪,而且荣庆宫就在附近,如此天赐良机,对于夏侯云歌来说,实在是一个致命的诱惑。
夏侯云歌偏头望着荣庆宫的高墙,只要趁人不注意翻身过去,她就可以彻底自由了!
回头看向不远处,轩辕长倾那在灯影中挺拔玉立的背影……
最后的一眼,深深的,如镌刻脑海一般。也只这最后深深的一眼,自此彻底天涯两端,再不交集!
别过头,夏侯云歌横扫一眼周围的人,见无人注意,一个闪身便绕到荣庆宫的后墙,之后跃过那高高的宫墙。
此次离去,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有机会去天牢,确认小桃是否在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