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那么多!最后连我所守护的东西都不能守护住!”天后凄声苦笑,最后无力瘫在羽宣身侧。
兔儿站在宫门外,举目看向遥挂中天的皎洁圆月,羽宣,羽宣,羽宣……这个名字一直在心底盘桓,每想一次心痛便加剧一分。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一场漫天的大雪中,到处银装素裹,漫天的烟花绚烂,她与他一同跪在白雪皑皑之中,对着梧桐树三拜天地。
“天上地下,唯独你是吾妻。”
“羽宣,我们要个孩子吧。”
猛地睁开眼,从纷乱深陷的记忆中挣脱出来,竟已冒了一身的冷汗。
梧桐为证,以雪为媒。
郑重的誓言,恍惚间音犹在耳,人却已劳燕分飞,各自天涯。
她追向离去的老君,拦住他的去路。
“兔儿有事?”老君一派坦然,丝毫不为曾经在丹药中动的手脚惭愧。
“我不想再受折磨了!有没有丹药让我一下子想起全部,或者全部忘记?”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老君,月光下老君苍白的鬓角如雪般的白。
“有。不过,”老君顿了顿,“你到底是想全部想起来,还是全部忘记?考虑清楚,我的丹药可不是白吃的。你还欠我二十年。”
兔儿闭目挣扎一瞬,再睁开眼已无比坚决,“本来我不愿想起前世任何事,甚至惧怕想起。可当我看到羽宣昏迷不醒,性命垂危,我恨不得一下子想起所有……我不喜欢迷茫的心痛,哪怕想起之后,痛得更加分明,至少我清醒。我要全部记起来!老君要我用什么条件交换?”
老君沉吟稍许,“我还没想好跟你交易什么,先欠着。”
“好!”
“你就不怕我开出什么过份的条件?”老君眯起眼。
“我相信老君不是那么过份的人。”
老君抚了抚鬓边的白发,笑道,“我也相信你不是食言之人。”说着,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乌青色的药丸递给兔儿,“曾经给你的药丸分量不足,这颗药足以让你忆起前世全部过往,至于你会遗忘什么,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心了。”
“我相信我一件都不会忘。”兔儿接过药丸,迟疑了下,终于毫不犹豫吞入口中。走在幽深的甬道中,混沌的目光每走一步便清晰一分,直至清明雪亮再没有丝毫迷惘困顿。她越走越快,最后奔跑向长长甬道的彼端,似风一般。
忽然,她猛地僵住脚步,怔怔望向湖边紫薇树下那一袭黑袍的桀骜男子。纷扬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映着他挺拔的身影如天来之神。
“兔儿,你怎么了?”他一眼便看出她异常,眸子亮的惊人,似能将人一眼看穿般犀锐。
“你怎么在这里吹冷风?”她见他脸色苍白,不由心酸。当他举步靠近,她便一步步后退,似在害怕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他眸光一紧。
“没什么!你不要过来。”
无殇停下靠近的脚步,清澈的湖水映着他们的倒影,似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长河,孤单而凄凉。有花瓣落入水中荡起丝丝涟漪,乱了他们的倒影。
“你去看羽宣了?”他无力的声音,黑眸染上无尽的迷惘。
“他伤的很重。”她垂下眼睑,不去看他的失落。
“所以?”他有些不敢深问下去,生怕听到什么让他不敢听的消息。
“我想帮他。”
“怎么帮!”他低吼起来,难以压制心底的恐慌,“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我不会允许你再靠近任何一个男子。尤其是羽宣!”
“你也没有只靠近我一个女子!”她豁然转身,背对他。
“你……”他无言以对,如梗刺在喉。抓紧铁拳,“也好。你和羽宣本就情投意合,若有机会重归于好,我会成全你们。”
兔儿的背影猛然一僵,口气重了几分,“谢妖王大度成全。”
“若羽宣可以好起来,答应一生一世待你好,我便给你一纸休书。”他生硬的声音那么沉那么重,似经过千辛万苦的努力才从唇齿间挤压出来。
兔儿大步离去,最后匆匆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兔儿……”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伸出的手迟迟不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