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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张仲曜踌躇满志而去的背影,陈德心中感叹,朝廷严禁各边镇私相与番部贸易,岚州的商团正好填补这个空缺,这时代的政府控制力是不可能真正管制得住盐、茶、布帛这些大宗必需品的贸易往来的,越是管制,价差反而会越大,而岚州从这块凭空生出来的蛋糕中一定会切到极大的一块。
这块蛋糕的其它部分,大概会被代替宿将出镇四方的文官节度使和胥吏们分掉吧,只是这些钱财却不会用来招募勇士,而是用来求田问舍,甚至造就汴河两岸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吧。相传金国人打到开封府,远远望去,见到汴京宫殿的屋顶都是镀金的,在阳光下金光闪闪,还真是粉饰太平。
未来精锐无比的承影营,从上到下,还都是大宋官家奉送的啊,陈德不禁苦笑,他早已通过匠作营选择了数十名机灵的军士跟随康曲达干的粟特商队分赴各地建立岚州货栈和据点,有了承影营的武力为后盾,这个商业网络应该会发挥更大的作用吧。既然商业网络已然逐步成型,匠作营那边的事情也要抓紧了,岚州不能一直靠风险颇大的中转贸易维持下去。想到这里,陈德招手叫过牙兵,吩咐明日一早前往匠作营巡视。
匠作营得了两千从草原部落押回来的奴隶,李简一跃成为整个岚州统领人数最多的实权校尉,不过两三千人的吃喝拉撒睡也着实让他操心,春去夏来,越冬的绵羊身上剪下来的二十多万斤羊毛大半还堆积在仓库里,北方夏天短暂,估计冬天还要再剪二十万斤秋毛,一定要在严冬到来之前,将这些羊毛变成指挥使所说的毛衣,就成了李简对自己的一个死命令。因此,这段日子他的脾气变得很坏很暴躁,成了奴隶们谈之色变的李阎王。
将俘获的草原部众全部交给匠作营驱使,陈德是有所考虑的。让草原部众同化为农耕百姓,历史上统治者成功的少,失败的多。不如直接将他们变成一批只能依靠岚州这个庞然大物存在的手工劳作群体。一个农民需要掌握几十上百种农艺和生存技巧才能勉强糊口,而工场工人只需要做好他面前的一份工就好。被迫成为工场劳作者,对草原部众来说远远比被迫务农容易。管理工奴比农奴更容易得多。历史上看,只要有市场,不管是黄种人、黑人还是白人,没有这种简单而繁重的工场劳作不曾役使过的种族。
长年累月下来,除了在工场中劳作,他们再也没有其它谋生的手段和技艺,如果岚州毁灭了,因为过于专业细致的分工而无法回到农耕或放牧生活的他们,也将一起沉沦和毁灭。至于这样做是否让异族掌握了比农耕更先进生产组织方式,陈德倒想得不多,毕竟一切还是在岚州体系中运转。
次日,东方未明,一线鱼肚白刚刚在天际露头,已经度过整整半年军管生活的岚州百姓早已起床,女人们操持家务,手脚勤快的民户则陆续出城到自己的田间和羊舍里干着各种劳作,各营将士开始出早操。新的一天开始了,整个岚州就是一个蜜蜂嗡嗡飞舞不停的蜂巢,从上到下,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懒鬼们,起床了!”阿楞像弹簧一样从木板床上跳了起来,虽然很留恋温暖的屋子和干净光滑的被褥,他还是不想让监工的鞭子和军靴把他从被子里踢出来,近乎严苛的军事化管制,对所有的奴隶都很有效,尤其是尚存羞耻心女奴隶,不待监工凶神恶煞地闯进屋内,便将衣服穿得整齐,不过说实话,对不少女奴而言,这辈子到了岚州才能穿到这么干净整洁的衣服。
所有奴隶抵达岚州之后,监工们只在最初的十天时间用简单的党项语和蒙古语下令,并教了一些汉语,然后,所有的日常命令全部都是汉语,等着学不会的人的是皮鞭和饥饿,很快,所有人都学会了汉语。与同信仰,同制度相比,同语言文字,是陈德的最基本的要求。无法整合到岚州这个庞然大物中的人,是没有生存权的。
出于基本的人道,陈德并未把&#shuhaige3;掠来的部众家庭拆散。但阿愣是少有的单身户,监工们虽然装作恶霸霸的样子,为了给那些一家人留个晨起道别的空间,在别家和他家都没有规规矩矩在房门前站好的情况下,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冲进阿愣的房间。
“站好,站好,集合,整队,出发,吃饭,开工啦!”匠作营的监工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命令,匠作营工场的程序和规矩都极其简单,也极其粗暴,开始时候还有些故意捣蛋的刺头,收拾几顿之后,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每天重复同样的事情,几乎让原先的这些草原部众,现在的匠作营工奴形成了新的条件反射和本能。
“到位子上都坐好,你们这些白痴,笨蛋,浑身爬满了臭虫的肮脏东西!”匠作营监工袁振挥舞着皮鞭高声叫道,他原本是很和气的人,但李简告诉他,对这些奴隶越是凶狠,就越能让他们不敢生出二心,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奴隶们只有臣服,只有确认这些奴隶全部遵守工场的规矩之后,才能稍微和颜悦色一点。有道是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袁振是个好军人,他和李简一样绝对服从上司的命令,开始的时候,好脾气的袁振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洗脸的瓦盆龇牙咧嘴,做出凶狠的模样,到后头来这副表情竟然成了习惯,现在匠作营的监工军士走出去,都生人勿近,连个媳妇都说不到,袁振也在考虑是不是要在这批女奴当中找一个老婆,有几个下巴尖尖的草原女子也够漂亮,不过现在不能露出半点声色,否则等待着他的就是被调离监工岗位。
“你们这些寄生虫,岚州官府给你们吃,给你们穿,看看,你们每天除了捻线还干了些什么?织出来的的这是什么东西?这能穿么?”李简气愤地拿起一块像渔网一样的毛线片子。即便是粗陋常见的羊毛毡毯,草原部落的百姓也不是人人都会编织的。这几个月来,陈德要他从这两千奴隶中选出擅长编织毛衣的来,还要让奴隶们总结出编织毛衣的方法。让铁匠们打制了八千根细软的铁针分发到奴隶的手上,每十天一次,李简都要让奴隶们比试编织毛衣的速度和质量,希望从中发现毛衣编织的人才和门道。
“指挥使大人开恩,每逢十天让你们有机会赢得十根羊腿,可你们呢?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垃圾!垃圾!垃圾!”李简气呼呼地将那些破渔网似地毛线片子扔到桌子上,心里对陈德固执的相信能够将这些毛线变成暖和的毛衣颇有微词,每十天就要专门拿出一天时间,让这些奴隶停下捻线的劳作,寻找和比试编织毛衣地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