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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京皇家商品交易所成立于1854年,是赵阔亲自主持建立的。
他不得不这样做。
只因为从他作为满清叛军占领广州的那一天开始,大宋就不得不面对和上海争夺远东交易窗口之战,这对于地域狭小、人多地少的大宋而言,可以说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生死之战。
如果不能赢取商业贸易,海宋第一无法得到列强,第二根本得不到所需的财源税收支撑国家运转和战争,打仗就是打钱。
而上海地理位置比海京优越太多了,不仅海洋港口不比海京逊色,而且位于长江口,等于可以汇集这块大陆的资源。
商人总是要去能买到和卖出东西的地方,上海比海京强多了。
而虽然赵阔奉行自由贸易制度,领先满清,然而上海因为历史原因,在制度方面毫不逊色。
首先上海本就是列强殖民地遍布的地方,在小小的上海县城城墙外面,大片大片的洋人聚集区,而且因为1853年上海小刀会刘丽川部起义占领了上海县城,法国无耻的干预(幽默的是,于此同时,法国人全力和帮助了赵阔海上营救厦门小刀会的行动,这就是政治和利益),镇压了小刀会,但因为是列强收复了上海县城,导致了中洋开始上海混居,而且上海海关从那时开始全部落进了列强手里。
上海在小刀会失败后,等于成了各国商人联合自治的“商人之城”。
因此上海在商业制度方面和海京相比毫不逊色。
如果你是一个列强商人,你选择哪里作为自己的基地,是只有狭小一省还不停在陆上战火纷飞的小小叛军之国海宋,还是把你称为“洋大人”、可以买到和发售满清各类大宗货物的上海?
当然是上海,不过是比海京多了一段水路而已。
这也决定了赵阔如果要超越上海,把货物和货船留到海京而非过海京直达上海,只能通过做一些上海做不到的事情。
鸦片合法前提下的商品交易所就是一个。
下手点就是日不落帝国十九世纪全球最高价值的鸦片。
这里原来只是个暂时存放牛羊等商品的牲畜棚子,因为场地够大,海宋简单修缮了一下,里面弄了一些椅子,圈起了一圈围墙,就成了一个“交易所”,只比芝加哥交易所出现时间晚5年而已,但却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交易体系,虽然生丝、棉花和茶叶还需要买卖双方互相看货交易,但19世纪全球最大交易价值的单项产品鸦片却完全不必了。
因为鸦片买卖合约已经完全标准化,只买卖印度产的两种鸦片,质量、重量、规格、交割地点完全标准一体,这个工作由海宋的专门机构负责入库交易的鸦片鉴定,买家绝对不用担心质量等问题,只需要派出代表在场地里公开喊价互相交易即可。
倾销向满清的鸦片全部是遥远的印度大陆运过来的,不仅受到产地产量的影响,而且路途遥远,海上有运输风险和海盗,因此这种商品的价格是很大波动的。
印度风调雨顺产量高,价格就降低;海上风平浪静,较多的远洋船可以安全抵达,价格就降低;相反价格就升高。
英国货主经常要面对几个月的风险,中国买家也受到波动的影响。
而期货可以进行套期保值锁定收益,避免一些风险。
套期保值是指把期货市场当作转移价格风险的场所,利用期货合约作为将来在现货市场上买卖商品的临时替代物,对其现在买进准备以后售出商品或对将来需要买进商品的价格进行保险的交易活动套期保值的基本作法是,在现货市场和期货市场对同一种类的商品同时进行数量相等但方向相反的买卖活动,即在买进或卖出实货的同时,在期货市场上卖出或买进同等数量的期货,经过一段时间,当价格变动使现货买卖上出现的盈亏时,可由期货交易上的亏盈得到抵消或弥补。从而在“现”与“期”之间、近期和远期之间建立一种对冲机制,以使价格风险降低到最低限度。
比如4月份,印度鸦片一箱入港价格是600两,某个中国鸦片馆商人预测自己三个月后需要重新进货100箱。
如果未来价格上涨了,他肯定亏;如果未来价格下跌,对他有利。
这样他可以买入3个月后交割的鸦片合约,期货价格610两,三个月后卖出鸦片期货合约。
三个月后,如果鸦片现货价格上涨为650两,期货价格跟着上涨为650两,那么这个商人买进现货的时候,每箱比三个月前多付出50两,但同时,他在期货上赚了40两,总得来说只亏了10两,远远低于不做套期保值的损失,抵御了价格波动风险。
当然套期保值,是对于实业者来说,是既不会亏太多,但也不会赚太多。比如上例中,如果鸦片价格暴跌100两,好像后世内存条一样,你做了套期保值,固然可以廉价的拿到现货,但期货市场肯定亏一笔。
这本质上是把你的盈亏锁定为你做套期保值那个时点的位置。
但这明显为吸引其他的一种人前来,那就是赤裸裸的预测者——投机商人。
他们根本不需要碰鸦片实物,只是在市场上买进卖出,靠预测赚钱,比如预测鸦片要涨,那就买入多头合约(远期买入);预测要跌就买入空头合约(远期卖出)。
这种投机者往往就是和套期保值者在市场上做对赌的对手,后者规避了风险,而前者就是靠承担风险赚钱。
因为期货交易所可以成功帮助远洋商人们避开价格波动风险,加上严苛和公正的交易制度,海京商品交易所成功的吸引了一大批需要从印度运过来商品的鸦片商入驻,随后这批人又引来了赌博成性的投机者。
对于风险很高的远洋贸易者们,海京这个地方提供了一个确定远东鸦片价格的地方,一个规避风险的地方,而且如果你把鸦片运到海京然后转运上海分销满清,比直接运到上海风险还会更小,因为海宋的海军会护送某些大商人们的船队一直到上海海域的舟山附近,而你自己走就远没有这种安全,你不仅要面对海盗还有满清水师的缉私队(此时鸦片贸易对于满清仍然是非法和走私,需要交付巨额贿赂才能通行)。
很快越来越多的鸦片商选择海京作为远洋贸易的终点,而非上海。而这聚集性产生的则是价格更大的准确性和均衡点的不可逆转。
远东海域,如同一个贸易商业的复杂系统,但却只有两个均衡点:上海或者海京,但均衡点只能是其中之一,赢家通吃。
商人永远聚集去最多商人的地方,而这就产生最多商人的聚集。
海京并不能吸引全部商人,但因为鸦片在满清其他地方是非法的走私生意,所以它提供的安全和方便,成功的吸引了鸦片商。
而鸦片商却是最有钱的一类商人,洋人大批发商全在海京,满清沿海各地的小分销商肯定云集到海京来买卖印度鸦片,他们的船和那些海京出发海军护航的船队自然也不会空手过来,往往是载有生丝或者茶叶(在满清法律下全是走私行为)等货物运到税率较低的海京发送世界。
这就好比海一样的金银洪流和商品流在海京中转,这些金银洪流和商品自然把其他商人也吸引了过来,最少基地在上海的几大列强商行以及票号银行全部在海京建立办事处或者分号。
信息掮客和金融这类服务业在海京城外轰然一下爆炸开来,城外的港口附近贫民窟的地皮价格蹭蹭长,原本肮脏的乞丐和强盗很快被西装革履的商行职员取代,破产的青楼或者烟馆摇身一变成了票号的办公室,虽然他们被熏得发黑的大梁上还散发着让人作呕的鸦片味道。
虽然才早上6点,皇家商品交易所这里已经人流熙攘,中外商人们等着了解商品最新报价,或者买卖自己的大宗商品,当然多的是根本不做贸易只是投机的“价格预测者们”,这么多人汇聚在这区域里,自然催生了服务业。
原来牲畜棚四面一圈几乎全部都变成了各种公司、商号、西洋银行和中国票号,围着这区域,第二圈全部是茶楼或者饭店,供需要交易所发财的人们休息吃饭;第三圈则是酒吧、赌场、青楼或者旅店,让发财的人发泄自己的成功;当然还有一条河流过这交易所区域,输的太惨可以跳下去,尸体直接冲进大海。
完完全全的一条龙服务。
交易所这里窜着老鼠一样灵活的小孩们,不过他们不是像城里那样卖花或者卖报纸,这里需要的只有信息,他们或者大声叫卖着各种油墨未干的商品交易的价格汇编,或者是青楼拉客广告,又或者船员、公司招募启事,大部分小孩尽管穷的上不起学,但都会用中、英双语念出自己的噱头来招揽买家。
交易所街边到处是小棚子,那里面全部都是神学人士,有留着辫子的中国人给你看手相看看最近的财运如何,或者让你扔铜钱预测鸦片或者茶叶的走势;也有吉普赛人让你把精力集中在水晶球上,预测你未来会不会发达;更有专业的法国星相师不仅给你预测,还每周发行自己印的《期货星相预测》,销量很好。
尼古拉斯腰里别着防身的手枪,带着仆人阿福,提着沉重的皮箱,在经过“山东饭”快餐店的时候,要了一个他喜爱的重辣的大饼卷大葱,边走边吃,直到交易所门口才停住,这里已经围着很多人好像看着神一样仰望着那块巨大的黑板。
上面三十根“鸦片线”排列着,这就是30天来的交易所交易量最大的期货鸦片价格走势。
这其实就是后世的k线,不过是因为赵阔看着鸦片波动价格图晕,随手就把这日本人的专利用上了,但他没想到这可以清楚标示价格情况的玩意立刻成为神奇的记录工具,并且因为它的一举一动牵动无数人的心弦,后世竟然多了一个俗称:“鸦片线”。
人群里有人在记录昨天的那根线,有人在大声吼着:“天啊!1月期货已经攻到790两每箱?天啊,他妈的,我带来的钱根本不够进货了!”有人在小声嘀咕:“肯定要跌了,狂涨半年!我服了!”立刻有人大声反驳:“鸦片去年印度歉收,海上运输也出问题了,今年肯定上攻1000两!看着吧!”
几个小孩抱着一大卷纸在人群外面大叫着:“鸦片走势图、茶叶走势图、生丝走势图!十个铜钱就卖了!”
仰望着那一根比一根高的鸦片线走势,尼古拉斯握紧了拳头,在他眼里那根本不是什么粉笔线条,而是他的城堡,他和他的公主的壮美城堡。
中午,沉甸甸的一箱美金,已经变成了尼古拉斯怀里的轻飘飘的一叠纸,他全部身家都堵在了怡和商会他们船队失事的情报上,等这个新闻在报纸上一发,鸦片线必然捅破1000两。
他和几个投机朋友,兴高采烈的走进了一家印度饭馆,交换情报,一起讨论今天上午的鸦片价格走势。
尼古拉斯更是满脸红光,今天上午,鸦片期货在昨天收盘价790两基础上,又涨了20两,突破了800两每箱大关!半年足足涨了60%。
而他更是做高杠杆投机的,更是赚得暴狠。
鸦片期货是保证金交易,拿10%保证金就可以买一张合约。
以尼古拉斯为例,虽然他本金只有12万美金,但他可以握有120万美金价值的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