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罢了,大家都是当兵的,他们也不曾克扣我们的,可直娘贼的高俅、蔡京这些鸟官还一开始就吃掉俺们这么多,这还有天理吗?”
“干他娘!东京城的贵人贪墨我们的,地方上大头巾相公漂没(就是押送钱粮路上的损失。比如一万石军粮由文官安排押送,结果翻船了,被强盗打劫了,进水发霉坏掉了,运到军营只有七千石。反正路上总有意外,并不是我们贪污啊,不能怪我们啊,这就叫漂没)我们的,将主上官克扣我们的,发到俺们手上的连一半都不到,还被将主大头巾们驱使如奴婢,这大宋的兵当得如此憋屈,若不是脸上手上刺了字,捉到了就是重罪,老子早就跑他娘了!”
这军士的话立即引起全体降兵的共鸣,宋朝士兵地位低下,又被人看不起,层层贪污、漂没、克扣下来收入又低,还要在脸上、胳膊上、手背刺字,换做是谁也不愿意当兵啊。
可是没办法,说起来这些普通降兵就没有几个是自己愿意参军为国出力的,就见一名长得高高瘦瘦的降兵站起来道:“俺就是老家遭了灾,饿的没办法了这才吃了当兵这碗饭……”
这人说完,另一人也抢着站起来,道:“俺家里没遭灾,俺却是打死了俺们村袁太公袁阎王家一条狗,被捉了刺配充军……”
“你们这算啥,老子才冤枉呢,就因身材长得高大,当年看庙会时,突然大门一关,一伙官军就冲进来,绳索往老子头上一套,就被逼着当了兵,老子也逃过,结果被打了一百军棍,手上又刺了字……”
这时林冲也找到这里,王焕等人正要见礼,却被林冲用手示意不必多礼,一行人就站在寨墙后面继续听着。
就听另一名战俘举手后站起来说道:“俺才冤枉呢,没招谁没惹谁,就在路上走着,结果就被人捉了来当兵……”
“俺却是在路上多看了几个妇人一眼,就被人在脸上刺了字……”
听到这些降兵越说越激动,一些人甚至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就连在后面静听的林冲也忍不住动容起来。
林冲的前世,只是一个单纯的工科狗而已,因为崇拜岳飞特意多了解了一些两宋的历史,每每读到两宋之交宋军总总望风而逃,慵懦不堪,当时的林聪总是气得牙痒痒,总觉得这些没卵子的男人,恨不得都杀光了才解气。
这时亲耳听到他们诉苦,说起自己的心思,再联想前世看《宋史·兵志》时通篇充斥的诸如:“剌为兵”,“并许招刺”,“今新招兵士多是饥民”,“有犯徒并杖以下情重之人,除配沙门岛……余并免决刺填”,“诸军捉人刺涅以补阙额”,“日者,金明池人大和会,忽遮门大索,但长身少年,牵之而去,云‘充军’”,“近缘京畿诸邑例各招刺,至于无人就募,则强捕村民及往来行人为之。遂致里氓奔骇,商旅不行”之类以饥民,罪犯,甚至强捉路人去当兵,刺面的记载。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自己好好的被强捉壮丁拉去当兵,还要在脸上刺字,还被克扣军饷,还被人歧视看不起,那自己也心里也会有好气好恨,外敌打过来说不定也会一哄而散。
所以宋史·兵志·7》下半部分则全都是诸如:“乞自今逃亡配军为盗,听捕斩,赏钱”,“今所在逃军聚集,至以千数,小则惊动乡邑,大则公为劫盗”,“近日熙河一路逃者几四万”,“诸路及京畿逃亡军数居多,虽赦敕立限许首,终怀畏避”,“(政和)五年,立钱监兵匠逃走刺手背法。”,“逃卒颇多”,“应诸路逃窜军人或已该赦恩出首避免,却归出戍去处再行逃窜之人,令于所在去处首身,并特与免罪”之类应对逃兵或重惩或赦免的办法,但逃兵问题却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军心士气如此,北宋不灭亡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