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子王五成绩中等,每次都能及格考六十分,本来是极有可能考中进士,然后过上逍遥似神仙的日子。现在范仲淹说考试只录取九十五分以上的,王五一辈子也考不到这个分数,他能不暴跳如雷,猛烈抨击这个新政么?
林冲讥笑道:“这就是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就是谁有道理听谁的。
张相公你说,庆历新政这件事,是范文正公和中宗皇帝(这个时空中宗取代了宋仁宗赵祯)有道理?还是反对新政的官员有道理?”
张叔夜不说话,张伯奋、张仲熊也被问的哑口无言。
林冲继续道:“人皆有私心,真正想范文正公这样忧国忧民,一心为公的道德君子毕竟是少数。大多数文人士大夫辈平常时候满口仁义道德,圣人教诲,可真到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眼中看到的,心中所想的却只有私利二字!
所以我说大宋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文人士大夫辈掌握了实际的政权,你们分到的资源,获得利益太多了,你们舍不得放弃这些利益!
所以在我看来,文人士大夫辈与其说害怕武人跋扈,重现藩镇割据,五代军阀混战,叛乱不止的故事。其实更多的心思未必不是害怕若武人地位提高,他们便不能像之前那样独掌朝政,手里紧握的利益也将分润出去!”
“你,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仲熊一下涨红了脸,睁大眼睛说道。
林冲笑笑,他本来就没指望在这个时候说服这父子三人,只当是斗嘴寻开心了。
“庆历新政很快失败,三冗的问题的也就一直得不到解决,财政问题越来越严重,等到了了王荆公(王安石)的时候,已经濒临破产的地步。
朝廷虽然以文制武,打压武将,却同样用的收买安抚的手段,每年的军费就占收入的一半(大部分都被包括文官在内的官员的贪了,士兵其实很穷),一旦拿不出钱来引发动乱,再被西贼还有辽国看出虚实,大举入侵,就是亡国的下场!
正因如此,王荆公这才不计毁誉,不惜身败名裂也要进行变法。有了庆历新政的教训,王荆公知道文臣士大夫的利益是动不得的。既然不能节流,只能开源,于是变法中就有了许多的敛财手段。
这里不说王荆公变法的好坏,就说变法之后,虽然让朝廷多挣了一些钱,财政暂时得到缓解。但三冗问题丝毫未减,很快就将这些多挣的钱又给消耗干净。
于是蔡京便想出了铸当十大钱和滥发交钞,以及方田法,盐茶法这些竭泽而渔,近乎明抢的法子来搜刮天下钱财。一下又逼得百姓没有活路,只得上山为匪,这就是官逼民反!
而且最重要的还在于,王荆公变法还激起了党争,使得朝政像翻烧饼一样越发混乱,士风一下大坏。很多文臣士大夫已经是不讲是非,不顾国家安危,一心只在争权夺利上了。
如此这般的末世气数,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到……”
林冲还想再说,却见不远处亲卫梅嘉生急急忙忙领着一名背后插着赤红色三角旗的传骑跑了过来。
林冲立刻站了起来,大步上前:“甚么事?”
那传骑看了林冲身后的监军张叔夜父子三人一眼,有些犹豫,林冲却道:“不必遮遮掩掩,甚么事快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