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被掀开,一个蓝衣少年轻快地从里面跳了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纵身一跃,来到不远处的小溪流边,灌了一壶清澈的水,又飞快地回到马车边。
马车停后,里面隐约的咳嗽声,才明显了几分。
“殿下,先喝点水吧。”路子遥微微皱着眉,担忧道。
车内,萧誉倚靠在车壁上,依旧是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衫,但一头乌发却因为车马的颠簸而显得有些凌乱。他显然有些吃不消着路程,原本就极为苍白的脸上,越发少了些血色。
接过水壶,他浅浅地饮了几口,便放在一旁,又以袖掩口,低咳了几声。
路子遥看不下去,响起对方上次那句“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眼睛又有些泛红。
他道:“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在小竹林里好好修养着,这病未尝不能痊愈。沙场苦寒之地,您还要亲自前往,这……如何消瘦得了啊?”
萧誉似乎并不打算同他再解释什么,又似乎根本没有余力开口,便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抬眼看向车窗外,目光在一刹那间,也由过去的疲惫,变得犀利。
果然,就在同一时刻,一道亮紫色的身影,已经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马车外。
“公子。”外面响起下人问候的声音。
萧誉也不待他们通报,稍稍放松了身子,调理气息,才径自道:“进来。”
带着银质面具的叶惊尘很快探入半个身子,目光在萧誉苍白的面容上逡巡了片刻,才道:“殿下,前方来报,祈晟……亲自帅人马出征了。”
听闻此言,萧誉的唇角立刻上勾出一道弧度。
缓缓地,他道:“好,很好。”
叶惊尘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末了,道:“殿下,属下之前便一直觉得,太快出手相助于沙摩多,并非良策,恐怕会太快暴露出梓国余党以及您的身份来。如今看来,这些……莫非是殿下故意为之?”
梓国余党和萧誉蛰伏了太多年,一直以暗影一般的身份在不见光的地方活动,按理来说,越晚露出行迹,就能越杀得祈晟一个措手不及。在之前北戎和大胤的战争中,他们完全可以暂时按兵不动,作壁上观,反正要折损也是折损沙摩多的人,于他们而言并无害处。
而萧誉的举止却极为反常。
不仅将梓国余党多年搜集到的情报,恰到好处地提供给北戎,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做。如此一来,莫说是祈晟了,便是傻子也能料想得到,沙摩多的背后绝对有着其他的人。tqR1
对于叶惊尘的直言,萧誉并未否认。
他只是微微一笑,从容道:“擒贼先擒王,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本宫不过奉行罢了。”
叶惊尘稍一敛眉,道:“可殿下如何能确定,祈晟在得知您还在世之后,一定会亲自前来?”
萧誉垂眸,眼底的笑淡了几分,化作一种似笑非笑,无可揣摩的神情。
“他一定会来,”他道,“他不甘于输给任何人,更何况,对于本宫,他还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开。”
离开萧誉的马车后,叶惊尘脚步微停,却究竟没有回头再多看一眼,以免流露出心中的疑虑。
太仓促了,这一切虽然都在萧誉的掌控中,可不知为何,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对方很急迫。
迫不及待地要引祈晟出来。
迫不及待地……要把一切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