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虽然在病中,可手中的力道却并不见弱,反而有些固执地将她的手背往掌心里握了握,禁锢得愈发牢靠。
楚倾娆无语地看着他,正琢磨着是一巴掌拍晕他然后把抽出来呢,还是先强行抽手再一巴掌把他拍晕过去的时候,只听得“吱呀”一声,却是门被人从外退了开来。
初一总算是把药熬好了,正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走进门内来。
祈晟用药自然是格外谨慎的,不仅要防着人做手脚,更不能让人知道他生了病,故而全过程他都是亲力亲为,不敢有半点马虎。
楚倾娆一惊,什么都管不了了,瞬间就把手抽了出来。站起身,她清了清嗓子,用懒懒的语气冲初一道:“初一大爷您终于忙完回来了?那我走了。”说完稍稍舒展身子,若无其事地举步往外走。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跟火烧屁股似的要走,初一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多谢……祖宗,祖宗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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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倾娆快步走出门,反身掩上了。站在原地,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心居然跳得有些快,而且半天还停不下来……
维持着面对着祈晟房门的姿势,正有些恍然失神之际,却听闻旁边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姑娘,世子殿下来了!”
楚倾娆转过头去,便恰好看见云卿策一身素袍,拱手立于回廊的一端,风姿卓绝,翩然如画,整个人清淡得仿佛要散入风中。
她心头一紧,脑中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我刚从祈晟屋子里出来,以他的玻璃心,不会想歪了吧……
但很快又想起对方是看不见的,楚倾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举步迎上去,笑道:“世子怎么来了?”
云卿策微微抿唇,轻声道:“在下是特来……同姑娘道谢的。”
他话虽然说得婉转含蓄,但其中蕴含着的太多含义,却已然不言自明。
而楚倾娆打算帮他收拾布鼓一事,原本也没打算瞒他,再说了,既然让沙鹰出了手,寻常人自然都能想得到这背后是谁的意思。
故而她只是豁达一笑,道:“顺手帮个忙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顿了顿,心里又难免有点皇上不急太监急,便道,“你堂堂世子,又何必做这个软柿子,给个下人揉捏?宵小之辈,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给点好脸色看,可就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云卿策眉睫微垂,有些无奈地笑道:“这些道理,在下固然明白,但……”他顿了顿,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楚倾娆心里也知道,这强龙不压地头蛇。如若汝南王当真颇为宠爱那布鼓,是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将他如何的,而他老人家也不常在后院走动,鞭子再长也总有顾及不到的阴暗角落。
到头来,吃亏的还只能是云卿策。何况他又看不见,寻常人基本的反抗都无法做到。
故而他的重重隐忍,楚倾娆也并不是全然不能理解。
正因如此,才需要她出手,替对方把人好好收拾收拾。
虽然她不会告诉云卿策,自己的“收拾行动”,只开始了冰山一角而已……
故而她只做若无其事地笑道:“不过那布鼓看起来胆小如鼠,这次被整治一通之后,肯定会学乖不少。也不用再担心了。”
云卿策“嗯”了一声,顿了顿,面上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倾娆心直口快,便问:“世子可是有话要说?”
云卿策点点头,这才道:“实则昨日,父亲唤我一同前去用膳时,曾像我提及寻到了一名游医,此人于治疗眼疾一途上别有建树,若是能请入府中,或许我这双眼……还能有救。”
他语气虽已经极为克制,然而声音里却可以明显地听出淡淡的兴奋欢愉来。他生性淡泊,喜怒不兴,也唯有这样的事,能让他露出这般强烈的情绪来了。
“那可当真是喜事一桩啊!”楚倾娆闻言亦是双眸一亮,真心为对方感到高兴。
“实则目前也只是寻到了线索而已,父亲依然派人去寻,然而那游医行踪想来不定,却也不知何时能寻到。”云卿策说到这里顿住,纤长的眉睫越发低垂了几分,半晌后才缓缓道,“在下只是一时忍不住,想要第一时间……同姑娘分享喜悦而已。如有冒犯……”
楚倾娆起初一愣,却也很快笑着打断他道:“什么冒犯不冒犯的,这是好事,自然要人人同乐。”
二人对立在回廊里说了一会儿话,云卿策想来克己遵礼,对楚倾娆不敢有半点冒犯,加上这又是在镇南王的院子里,故而行事越发谨慎。
眼见着天已黄昏,他便拱手告辞。
楚倾娆也不拦他,只让沙鹰将人送了出去,自己站在回廊里,仰头看着正在缓缓下落的夕阳。
半晌后,身后响起脚步声,却是沙鹰回来了。
楚倾娆回头瞅了她一眼,挑眉道:“那厮又滚去醉仙楼了?”
那厮,只得自然是布鼓。
沙鹰无奈地一耸肩,回答道:“是啊,我让他重新洗了拣了两次棋子,故意拖到太阳都快要下山了,可他最后还是扯了个理由溜了出去。”
楚倾娆微微扬眉,道:“他兜里没有多少银子了吧?”
沙鹰叹道:“原本是有个几十两碎银的……”顿了顿,骤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锦袋,正是布鼓之前的那个,她眯起眼,甜甜一笑,道,“不过现在恐怕是一枚铜板也没有了呢。”
楚倾娆抿唇一笑,道:“看来你已经有好点子了?”有个职业杀手做丫鬟就是好啊,专业快捷,什么都能替你做的周全。
“姑娘放心,包在我身上!”沙鹰一拍小小的胸脯,小圆脸蛋上笑意加深,却隐隐透着一股森冷来,“明天……就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