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武、宋庆与曹建三人,此时正策马立于一座小土坡之上。
土坡后方,便是麾下两百余骑卒。此时也皆是引弦待张,如临大敌。曹建顺着刘季武的视线看去,却见远方谷口之处,陆陆续续地有皮衣裘帽的氐人进出。
“陈护军遣我等来此,却是为何?”曹建略有些不解地看向静静观察谷口处情形的刘季武,出言问道:“昼夜不歇,倍道兼行,不是让我等来看此地风景的吧?”
刘季武轻轻笑了一下,而后缓缓开口道:“陈护军令我等疾行至此,自然有他的考量。曹队率觉得,仅凭陈护军此次由州治中所带出来这一千八百来人,加之这几日四处调用的骑兵,不过三千余人的队伍,对阵云集在大河南岸的赵军,又有几分胜算?”
曹建闻言,策马缓行了几步,方才开口道:“可叹,我州中如今已几无可用之兵。情势危急至斯,兵力悬殊。想来单凭这三千余人,绝无可能撼动赵军根基。”
“不错,陈护军所思所量,亦是如此,故而命我等前来联络氐羌部落,共抗赵军。因而昼夜不休,倍道兼行。所虑也是如今金城郡沿线兵力薄弱,无法支持太久。唉,李司马如今重伤在身,不然定有奇谋。可叹,可叹。”
刘季武叹息良久,而后抬头问曹建道:“李司马情况如何,还望曹队率如实告我。”
曹建缓缓摇了摇头:“我也是不知。那日暴雨,司马遣我前出侦察,谁料营地遭逢突袭,回来时,韩都护便言道司马已身负重伤,抬回郡城医治去了……”
“既然如此,虽司马不在此地,我等便更须精诚团结,完成陈护军托给的任务,早日解州境之困。”
“刘百人长。如何联络氐羌部众,策动其随我等攻赵,陈护军可有明示?”曹建看着刘季武依然一番沉稳神色盯着在谷口进进出出的氐人,有些心急地发问道。
刘季武伸出右手,马鞭向着谷口斜斜一指,问道:“曹队率,你可知这些氐人,此时却是在做什么?”曹建依言循着刘季武马鞭指向的方向看去,却见那些进出谷口的,基本上都是些妇孺。他们出得谷来,到附近的野地里采撷一番,而后再提着手中的篮子返回谷中而去。
曹建看了半晌,忽然一拍脑袋:“这些氐人妇孺,莫不是在采摘野菜?”
“据我观察,多半是。想来大抵是山谷中可食之物皆被采摘干净,他们才出谷采撷。如今这些氐羌部落遭逢何等困境,倒是可想而知。”刘季武收回手,端坐在马背上悠悠叹道。
“陈护军之策,莫不是联络这些氐羌部众,突袭赵军后勤辎重?”曹建眼神一亮。
“我等兵少将寡,想必聚集起大量的氐羌部众,也不足以驭使其与赵军正面决战。即使勉强如此,也多半是战败溃逃的结局。这些氐羌部众,列阵而战本就并非其所长。”刘季武跟随李延昭日久,他自己的冷静头脑已经能帮助他来分析局势层面上的事情了。而反观曹建,毕竟受限于眼界及职务,此时仍是一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迷茫表情。
“陈护军怎知这些氐羌部众一定会与我等联合?若他们不允此事,又将如何?”
“曹队率,难道你忘了杨难敌的白马氐了吗?”刘季武端坐马背,淡淡笑道。
曹建闻言,恍然大悟:“去年,刘曜正是征讨杨难敌回师之时,被陈安率部突袭。属下此时已是明了。陈护军正是要借这些私怨以及这些氐羌部落缺粮少食的窘境,使我等与之联合,共击赵军后方,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最后被迫退兵。”
“前提是,金城郡的守军能扛到那一天。”刘季武的神色之中,不乏忧虑。想了片刻,还是道:“时间耽搁不起,我等必须即刻想法与之联络,尽早开始谋划,以策应我军前方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