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林浓告别母亲,离开了帝都,她换了联系方式,断绝了所有和故人的交往,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吕梁是第一个去监狱面见季攀夕的人,他是季攀夕给林浓雇的职业经理人。
“林浓把名下的财产全部捐给了慈善基金会。”
季攀夕料到了。
林浓那么犟,不要他的东西很正常,他既给了,就做好了随她怎么处置的打算。
“她离开帝都了。”吕梁问,“要不要我帮你找找她?”
吕梁和季攀夕大学是一個社团的,有几分交情,吕梁原本觉得自己还算了解季攀夕,但经过林浓这件事,又让他开始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季攀夕。
一个利己主义怎么会为了别人做到这种地步,财富不要了、自由不要了,从人上人变成了狱中囚。
“不用了。”季攀夕说。
此后十年,季攀夕再也没有听过林浓的任何消息。
监狱里有考核机制,表现好的犯人可以减刑、假释。季攀夕是何等聪明的人,凭他的心机,要提前出狱并不难。但他没有减一天刑,满打满算,坐了十年的牢。
出狱时,季攀夕三十六岁。
他花了三个月时间,跟外面的世界重新接轨。之前的合伙人邀请他回去,只要他想,他可以在他擅长的领域里重新登顶。可他就是觉得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
他每天住在酒店,白天开着车,去找十年前的路、十年前的房屋,晚上睡不着觉,喝酒、发呆、吞安眠药。
原来活着这么没劲。
他去见了妹妹季寥寥,她变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娇纵傲慢的小姑娘,安静了,也不爱说话了,眼神变得沧桑、变得胆怯、变得麻木。
好没劲,这个世界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如去做点疯狂的事?然后再回监狱。
做点什么疯狂的事呢?他想了一晚上。
林浓的母亲林兰薇每年都会去一趟路江,然后在那边小住。
季攀夕去了路江。
*****
林浓住的小区很老,小区外面有条街,街上就只有寥寥几家店铺,生意都不怎么好的样子,有点冷清。
“林老师,”是水果摊的范太太,范太太是个很热心的人,“今天怎么这么早放学?”
“今天学校考试。”
林浓跟以前没有很大的变化,她剪了短发,最大的不同是,她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看着只有五六岁大。
“爸爸!”
女孩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周生。
季攀夕还记得这个名字,林浓的第一任男友。
女孩抱着周生的胳膊撒娇:“爸爸,我同桌把我的水彩笔弄坏了。”
“没关系,爸爸给你买新的。”安抚好女儿,周生对林浓说,“你和冉冉先上去吧,我去买瓶酱油。”
“好。”
林浓带着女孩走进了小区。
季攀夕坐在出租车里。
一位大爷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师傅。”大爷说,“这里不能停车。”
司机师傅看向后座。
季攀夕目光还留在外面,他说:“走吧。”
像有感应似的,林浓突然回头。
两双眼睛遥遥相对。
季攀夕想到要做什么疯狂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