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民在行进中时而回头看下正缓慢驶离码头的驳船,不由摇头:这么快的逃离速度,看来这种勾当以前没少做啊。
眼看就要走到码头门口,孙玉民心中莫名其妙的冒出阵阵凉意,他突然想到,武汉是临时陪都,行营就在武昌,他们在蒋光头的眼皮底下闹出这么大动静,城防军和宪兵司令部岂会善罢甘休。
孙玉民连忙叫出来李铁胆和林原平,把手上的箱子交给了他们,吩咐他们在码头藏起来,等白天了再回去。
两个人看孙玉民说的慎重,也不敢多问,提着箱子就猫进了码头的黑暗中。
孙玉民这才稍稍安心,叫出来邓东平带队,自己则和董文彬来到了队伍的最后面,边走边聊。
从码头大门出来,沿江边没走几百米,突然前面马路上亮起一串的车灯,雪白的灯柱打在自己的这一队人身上,让大家都看不清前面是什么。
等眼睛稍微适应了一点,孙玉民他们才发现自己被一队队端着枪的士兵三面围了起来。
围着他们的士兵都穿着城防军的军装,这是让孙玉民最为安心的地方,桂永清能够在城防司令部借到办公室,还能为自己这些人借到临时营地,自然和城防军的高层关系不错。落到他们手上应该算是个比较理想的结果。孙玉民想错了,桂永清能在城防司令部借到办公室,不是他的能耐,而是上面的人开了口。
“把武器扔到地上,举起手来。”一名城防军少校大声喊道。
邓东平他们没有照做,眼睛全朝后望向孙玉民,整个队伍只他一人穿着军装。
孙玉民从队伍后头走到了最前面,伸手从枪套里把随身携带的手枪拿了出来,反转枪口,食指放在扳机里面,整支枪就像是挂在他手上一样。没等城防军的人来取枪,孙玉民就大声喊道:“大家把枪放下,不要让城防军兄弟们难做。”
邓东平董文彬他们带头将武器放到了地上,双手举过了头顶,其余的战士们也跟着这样做了,城防军少校见孙玉民他们异常配合,也不好做过份的事情,亲自过来取下了孙玉民手中的枪,下令押运这些百姓打扮的人回城防司令部。
在城防军士兵的打骂推搡中,好几名邓东平带来的战士都受了皮外伤,孙玉民心中也燃起了怒火,他对带队的少校说道:“这位兄弟,我们两家长官关系不错,没必要动粗吧!”
少校闻言转过身来,一口口水淬到孙玉民脸上,嘲笑道:“笑话,我们司令岂是姓桂的能攀交的。我已经很给面子,你若再不给我闭嘴,小心连你一起打。”
董文彬看到这个少校对孙玉民无理,火冒三丈,从人堆中冲上来,一脚就把这个嚣张跋扈的少校踹翻在地,然后坐在那人的身上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打去。城防军的士兵见长官被揍,一堆人冲了上来,有的用脚踢,有的用拳头,有的直接上枪托往董文彬身上各处砸去,直到把他打倒在地。
邓东平和他带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人少,且武器都让人给缴了,但依然没有一个人怂包,都冲了上去,和城防军的人打作一团。
一名城防士兵抡起枪托往孙玉民头上砸来,他侧身一让,脚下同时使了个绊子,把这个偷袭他的士兵摔了个狗吃屎,鼻子嘴里都被青石路基磕出血来。
董文彬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打,从刚开始的疼痛到后来的麻木,到最后嘴里鼻子里都已开始流血,他都完全不管不顾,死死地压着那个少校,自己的拳头也拼命的朝他脸上招呼。
孙玉民放倒了那城防兵后,捡起了他扔在地上的枪,反转枪口,直接一枪托就打在正围殴董文彬的一名士兵头上,只见到一片殷红从那人头上流了出来,人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孙玉民打倒一人以后,把步枪枪托当成棍子,不分高矮胖瘦地就往人头上蒙,当场就打倒了好几人。
他能用枪托砸人,别人同样可以效仿。当孙玉民头上不知道被谁闷了一枪托后,他终于也体力不支,倒在了董文彬的身边。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刚用手撑起上半身,一只穿着胶鞋的脚就踹到了脸上,孙玉民又摔倒在地上。
只短短几分钟,先前还势均力敌的双方,被不断加入群殴的城防士兵打破了均衡,孙玉民他们这一方很快就不支,二三十人含孙玉民在内都被打倒在地,个个都挂彩受伤,先期加入战团的城防士兵们也好不到哪去,个个都是鼻肿脸青。
邓东平也吃了不少亏,他打倒了两三个人后,又被另外两三个人打倒在地,望着已成血人一样红着双眼还压着那个少校拼命打的董文彬,他突然心生一计,飞快地爬起来,从追打他的那几名士兵手下逃脱,拨出了藏在腰间的匕首,推倒了董文彬,把刀架到了那名已被董文彬打晕的少校脖子上。
“都住手,否则要了他的命。”这是邓东平的吼声,他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然将晕迷着的那名少校给拉着站了起来,锋利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割破了少校脖子上的皮肤,几滴鲜血渗了出来。
这一声大吼将还在殴打孙玉民他们的城防军士兵给吓退了,望着这些被打的像血人一样的对手,城防军士兵有的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董文彬从地上爬了起来,协助邓东平扶着像摊烂泥一样晕迷着的少校。两个人面颊上全都是血,在汽车大灯的照射下,显得份外狰狞。
孙玉民被两名战士扶了起来,他的头虽然还是昏昏沉沉,但在这种时刻,他怎么能够倒下呢。孙玉民推开扶着他的两名战士,跌跌撞撞地往一名城防军官身前走去,伸手抓住了那名正往后缩的军官的衣领,厉声嘶吼:“谁下的命令打人?你们凭什么打我的人?”
他的手上满是正在凝固的血渍,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头上的创口也还在流血,顺着面颊往下流着,两只瞪着的眼珠子和左脸那条长长的伤疤一起组成了一幅异常恐怖的画面,让人望而生畏。
被他抓着衣领的那名军官,两脚都在发软,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什么?说大声点。”孙玉民正在恼怒中,他扬起了空着的左手,就要往那军官脸上打去。两声清脆的枪响从这些围着孙玉民他们的城防军士兵身后传来。
城防军士兵们自觉地让出了条路,几名着黑衣戴黑帽手拿驳壳枪的人拥着一个身着青色长衫,剃着平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在孙玉民身前几米站定,那着青衫的中年人对他身边的一个黑衣人说道:“姓桂的运气真好,手下总能有几员猛将。”接着手一指孙玉民,喝道:“你今天只要敢打下去,我保证46师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救得了你。”
孙玉民自打一见到这个青衫中年人,心就如被电击了一下似的,扬起的手也不自觉的放了下来。他认得这个人,前世从很多书里见过这个人的照片和资料。
他就是民国时期威名显赫的一代枭雄一一戴笠。